做一棵安静的树

立冬以后，天眼见得冷起来，手机上气温预报曲线正在接近零度。阴面的屋子已有冷气浸满，衣服也随着厚起来。

去街那边小超市取快递我是走着去的，为的是避免电动车上的冷风。回来距家愈近，村边金黄的杨树林愈给我招引诱惑：叶子虽然稀疏，但还相当可观，在一大片空间里延伸着，展开着，真的像张贴在村口的一幅淡彩油画。虽然近来已减少野外散步，但我决定，今天就要野外走一遭。

走的是向西边的小公路，太阳还算好，照在身上有一些温暖。前天下了一场透雨，连续晴朗一月左右，老天终于在冰雪到来之前，给了大地一次深情的滋润。水泥路早已干了，两边的麦田却湿润润，喝足了奶一样，一垄垄冬麦绿油油地扎根在泥土里，抖着叶尖的露珠，把快乐的感情展示给人们，把蓬勃的生机展示给大地。几只黑颈项的喜鹊，张着灰白相间的翅膀，在麦田间闲散地悠闲起落，候鸟们都走了，这时最自在的是它们。偶尔可见一两个农人，他们在自家地里往小推车上装过冬的白菜。远处田间路上，有时会经过一辆爬虫样的小车。天空是蓝的，凉悠悠的蓝，让人想到冰的颜色，这一冬的雪都在那里面呢。

行走制造的热量出来了，身上多了许多舒服。望去，村庄，工厂，果园，都在冷蓝的天空下静卧着，那些房子围墙或高或低或新或旧，但不乏鲜红的大门和屋顶，给了清寂的田野几星耀眼的暖色，给正在走近的严寒一些泰然。是啊，那里面居住着自然的主人，他们的聪明和失误，都会影响着自然的面貌，也同时承担大自然好和坏的回馈。

我更多的目光，是投给那些树，那些即将被凋尽绿色的田野守护者。

虽说已过立冬，且降过几次清霜，但寒凝未至劲风未起，倍感眷顾的它们一面极力挽留本来的绿色，一面经意地渲染每一片叶子，让它们浅淡得宜，柔美精致。那些树们，或三五成簇，或独立成景，每棵树都是这个世界的调色师，把春的明媚，夏的炽热，统统调成宁静的柔黄，打扮自己，也装扮这个世界。树们没有思想，却每每在这个季节给人思想，这思想被品读是树之幸，能读懂自然是人之幸。

感觉自己也像这些树了，曾经天真烂漫纯洁无瑕，也曾经失意困惑矛盾彷徨，荒废过虚度过，也幻想过执着过，满足简单的幸福，也在音乐里在文字里流过那么多的眼泪。而今，没有了冲动，也没有了痴想，一间小屋一座小院，多少天也不会呆腻。文字很少写了，一本书看几页觉得很好，没一会儿又忘差不多了，呵呵，那就想看时再看。竹做的巴乌和葫芦丝却成了我最好的朋友，越来，心除了净还是静。镜子里，本不漂亮的容貌更见老去，自然规律坦然对之，唯希望，我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没有春花灿烂，但是优美安详，干净也宁静。

做一棵安静的树，从这时，从这里。

2020年11月20日。

作者：一蓑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