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接替之后,必然伴随动态的利益博弈!
《资治通鉴》第33卷,汉纪二十五
汉成帝绥和二年(甲寅,公元前7年)
【原文】(可跳过直接看解析)
诏曰:“《春秋》,母以子贵。宜尊定陶太后曰恭皇太后、丁姬曰恭皇后,各置左右詹事,食邑如长信宫、中宫。”追尊傅父为崇祖侯,丁案为褒德侯;封舅丁明为陽安侯,舅子满为平周侯,皇后父晏为孔乡侯,皇太后弟侍中、光禄大夫赵钦为新城侯。太皇太后诏大司马莽就第,避帝外家;莽上疏乞骸鼻。帝遣尚书令诏起莽,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白太皇太后曰:“皇帝闻太后诏,甚悲!大司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听政!”太后乃复令莽视事。
【译文】(可跳过直接看解析)
哀帝下诏说:“《春秋》说,母以子贵。所以应尊定陶太后为恭皇太后,尊丁姬为恭皇后。各自设置左右詹事,采邑如同长信宫皇太后和中宫皇后。”同时追尊傅太后的父亲为崇祖侯,丁姬的父亲为褒德侯。封哀帝舅父丁明为陽安侯,舅父的儿子丁满为平周侯,傅皇后的父亲傅晏为孔乡侯。又封皇太后赵飞燕的弟弟、侍中、光禄大夫赵钦为新城侯。
太皇太后王政君诏令大司马王莽离开朝廷,回到府第,以避开哀帝的外戚。王莽上书请求退休。哀帝派尚书令持诏书命令王莽出来任职。又派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向太皇太后报告说:“皇上听到太皇太后的诏书,十分悲痛!如果大司马不出来任职,皇上就不敢听政了。”太皇太后于是又命令王莽上朝处理政事。
【解析】
昨天就说了,关于傅太后、死去定陶王尊号的这事还没完。
最终目的是将傅太后碰到和王政君太皇太后一样地位,形成对王政君的兑子,抵消这一层的影响力,进而瓦解王氏外戚的影响力。
而当定陶恭王尊号确立后,傅太后、丁姬尊号的问题也提上了日程。
算是汉哀帝外戚集团的阶段性胜利。
紧接着就是大规模外戚封侯。
这事早在汉成帝登基之后没多久,王氏外戚也干过,当时五王封侯,一时无两,议论也颇大。
不过呢这东西就是,师太的脑袋,和尚摸得,贫道就摸不得?
王氏外戚能做初一,自然汉哀帝的傅丁外戚也能做十五。
王氏外戚自然是没话说,乃至于朝堂都没话说,因为否定这个,其实也会把王氏外戚给一把否定。
意思就是,凭什么你们可以,我们就不行,如果我们不行,那么你们之前也都吐出来!
对于傅丁外戚的“咄咄逼人”,王政君选择退让。
与其说是退让,倒不如说是一种试探。
你们想要权力,忌惮王氏,那么现在就把权力给你们,王氏扛把子王莽直接退下来,大司马大将军给你们做。
一来试探傅丁外戚的底线。
二来试探汉哀帝的态度。
三来测试傅丁外戚和汉哀帝的手腕或政治智慧。
此时别看汉哀帝是皇帝,更别看傅丁外戚封侯不少,朝堂、天下郡守两千石高官遍布王氏外戚的人。
名头是不小,但势力、势力、人脉,王氏外戚甩他们好几条街。
这个时候把王氏外戚逼急了,搞废帝未尝不可。
这就是藩王入京继承大统,与在权力中央深耕多年的当权派之间的最明显的差别。
大义虽然有,但是实力却不能抗衡。
所以,从长时间维度来看,王氏外戚要排挤,王政君的影响要抵消或削弱。
但从短期来看,起码不是现在。
汉哀帝选择妥协,包括背后的傅丁外戚在这次王莽辞职事件中,都敏感的察觉多了不对劲,认为此次不宜逼迫太甚。
于是之后才有了:
帝遣尚书令诏起莽,又遣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左将军师丹、卫尉傅喜白太皇太后曰:“皇帝闻太后诏,甚悲!大司马即不起,皇帝即不敢听政!
如此这番,也是表明了对王氏外戚的态度,认可了王氏外戚的利益,表示与王氏外戚当下的合作关系,说白了就是给王氏外戚、给王政君面子。
同样,这事还没有完,傅丁外戚与王氏外戚的矛盾是天然存在,且不可调和。
势必会在后面逐渐爆发。
而时间节点就是傅太后完成称号转变,即会对王氏外戚形成一轮清算。
这里的清算并不是肉体消灭,更多是针对王氏外戚以及其党羽占据的位置进行利益交换、赎买。
一方面,削弱王氏外戚影响力,扩充自身实力,完成对朝堂掌控,或者说去王氏化。
另一方面,与王氏外戚大臣利益交换,在某些方面默许王氏外戚利益,已达成让王氏外戚相对平稳的让渡权力出来。
当然,这个是后话,以后再聊。
【闲扯】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帝上位之后对先帝手下大臣、重臣是否再次任用自然会有一番动作。
即,收权与再次放权,如此才算完成对局面的掌控。
中外、古今皆是如此。
只不过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实施手段也因人而异,没有什么通用的套路。
而在如此过程中,一些细节上却非常有讲究。
比如,上面材料中提到的汉哀帝,对王氏外戚又防、又留,明明想踢出去,机会在眼前却又不能动,还要假惺惺的挽留、表态。
这个就是要维持当前局面稳定,又做姿态给别人看,争取时间而已。
而收回权力利益与再次分配的过程,也十分有讲究。
上面材料没有提及,甚至很多内容并不会在史料中直接明写。
可以是赎买,也可以是争斗,甚至是收编,总之这个过程不会是一蹴而就。
既得利益派不会甘心权力利益的流失必然要反抗。
新上位派不甘心利益权力不被自己掌握必然要争夺。
这个里面就有矛盾、博弈、斗争、合作。
在这过程中,一切都是动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