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龚丽娟《迷藏》寂寞往返(1)

【阅读悦读丨小说】龚丽娟《迷藏》边缘剪影(2)

文/龚丽娟

【作者简介】龚丽娟,笔名清愚。1988年出生,汉族,大学文化,四川省遂宁市人。发表过短篇小说《远山》《紫薇阁》等数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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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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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寂寞往返

1

她感觉到身心温暖,正走向一条光明道路,路边有野草、有百花,脚步轻盈而热烈。霞光艳丽,她循着它的指引,看到那个温柔光明的男人。他闪着翅膀的背影,就像是那只被钉在模板上的硕大蝴蝶。他始终背对着她,说话声音轻而柔软。

与灵,你看,那片霞光落去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处。而你呢?我想我们所创造的回忆,已经足够抵挡今后的寒冷吧!原谅我只能如此。她的手就要触到他,感觉近在咫尺,可是却又似乎是非常遥远的距离。

回去已有几天,她的精神始终陷在痴迷的状态,不吃不喝,只是躺在床上,脸上堆着笑容,但转眼间,却又默默的流泪。整天整天的不说话,岩问她,她亦只是回头笑笑说:不用担心,岩。有时半夜醒来,穿着薄衣站在窗边,看风中摇晃的树,仿佛能听到森林中的天籁,又像是海边潮水涌动的澎湃,她听得入迷。尽管已经初冬,仍是站立着,不觉寒冷。是的,我听到了。你也听到了吧!我们都那么快乐,而罪孽却那般沉重。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月。岩毫无办法,他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进入她的世界,不免心灰意冷。只能在她入睡时,默默为她诵经,祈求让她得到宽恕,给她庇佑,这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了。

这期间,他几乎与她形影不离,生怕有一点闪失。他陪着她去公园散心,努力与她说话,带着她去寺庙,听师父们讲经。倒也开始有些效果,她渐渐的能够与他沟通,只是话仍不多,关键之处绝口不提。他尊重她,也不追问。只是强迫她一起诵经,坚信这于她有益,不肯放弃。她每次找借口推脱,后来也就慢慢接受,觉得心中宽阔许多。一个人时,也会翻阅一些经书,寻求内心的明净。

有时看他读经,她也会主动跟他说些话。

我想起一个人。她说。

谁。他希望她有更多的言语,便接下去。

一个很早的朋友。他说可以懂得简单的生活,便会更加珍惜。当我们想要的少一些,得到的就会更多。岩,你说呢?

一些事,如果一念贪着,就会顺理成章,说服自己那是何等的重要,然后执为必有,其实只是妄想。当有了信念,欲望就会自然的远离。看清自己的妄念,不去执着,心中清净,便是清风明月了。

岩,我们说好了,不再见面。告别了过去,也许从此就能过单纯快乐的生活吧!

在回程的途中,他拉她上了去到海南的飞机。他说,与灵,让我们去看看海吧!这次他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他们都知道,不会再有机会。于是,便随心所之。

而他,仿佛是一早就计划好一般,在飞机上要了红酒,与她干杯。

为我们最后的挣扎和妥协。他与她碰杯,喝下苦涩的液体。

我们可以吗?我们已经罪孽深重,若再如此,便不会得到宽恕了。哥,请你停止。她有焦虑,即使心有期待,亦是忐忑不安,劝阻于他。

只有一周的时间,与灵,你该知道怎么做。我们都不会有退路,若必须走上宿命的道路,请让我们留个念想。他不再理他,脸别到一处睡觉。

与鹤。她不敢叫他的名字,不敢面对周遭的眼光,将脸藏到毯子里。

如果可以牵你的手,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可是,现实总是让人无法藏身,如果真的能够不在乎,那么即使有旁人,照样可以镇定自若。稚嫩的我们,终究还是不自由的。

他们降落在海边的城市,开始一场注定孤独的旅程。

2

他打听到清灵的住所,是在城市的郊区的一所民居。楼道里堆放着煤炭,下雨时雨水顺着墙壁渗进来,在涂着白灰的墙上爬出条条沟壑,不洁的气息充满其间。楼上有人下来,他侧着身子让出道路。她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他走在水泥的地面,踏出响亮的声音。走廊里灯坏了,光线暗淡,只能摸索着前进,有男人穿着拖鞋迎面出来,撞到他,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敲门,她开门出来,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仍是这样不能放下恨意。他的身后是一片黑暗,即使是在白天,仍透出潮湿腐朽的气味。

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她推着他,眉宇间隐忍着痛楚。

清灵,以后的我,会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和她之间,亦不会再有任何牵绊,请不要再怀疑。我想,我们可以结婚,过平淡真实的生活。如果你愿意,请跟我一起。他已经没有退路。况且他们之间,总要有人幸福。

不,我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与鹤,你的反复,是对我的凌迟。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生活,不受打扰。你怎么忍心一次次的让我牺牲?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她不断的捶打他,声音却无力而悲伤。这期间,她努力学习着过一个人的生活,在心里重建良好的期望,渐渐地感觉到平静。他却只是一句话,就要打乱她的生活。而这自私的男人,却是她无法替代的爱情。

你滚,滚出我的生活!她边抹眼泪边将他往推,竟一时不能自控,竟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

他来不及考虑,将她拉进屋里,反手锁上门,哄着她,让她镇定下来。良久,她的情绪渐渐平静,才去桌边倒了杯白水喝下。然后,仍不理他,视他如不存在,自顾忙自己的事。

他这时才看清房间的样子。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有一张单人床,铺着白色的床单。有独立的卫生间,水龙头拧不紧,滴滴嗒嗒的流着水。电脑放在房间一角上,旁边放了颗仙人球。因为空间和光照的原因,房间内始终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厨房的油烟味道。她穿着宽松的毛衣,比先前稍胖。在角落里堆着的大堆书里,她随意的抽了一本,坐到沙发上看。

他在房间走了几圈,终于到她身边坐下。不想她却像受了刺激一样,从沙发上弹起,你到底想要怎样?不是都说清楚了吗?请别再来纠缠!

清灵,我们之间,一直都有她的存在。如今,亏欠的终于还清。她是我的妹妹:与灵。他开口向她说出真相,并且让她相信,她只是他的亲人。

她不能接受,一直以来挡在他们之间的,竟是他的妹妹,那个叫做与灵的女子。她的内心充满讥讽,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与其说是嘲讽他,倒更像是对自己的替身身份而感到羞耻。与鹤,你太卑鄙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请你,一定不要嘲笑我们!我们已做了我们应该做的。清灵,请你能够理解我,并且能够原谅她。还有孩子,我定会负责到底。请打电话给我。他退无可退,亲吻了她的头发,转身欲离开。

她突然失声哭泣。她心有不甘,怎能如此受他们愚弄?只是本以为完全被忽略而已,而他竟会注意到她已有了孩子,这让她有些意外。她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独自坐在沙发里,呆呆地沉思。

早在温哥华时,他便已经有了打算。于是,向蓝夜说起结婚这事。

那为什么不带她过来?还有,与灵,她知道吗?蓝夜并不感到惊讶,想他能这样选择,亦是明智的。

也是刚刚想好,爸,让您担心了。

你一直都是好孩子,只是不能凡事如愿。以后,就按照自己的路去走吧!

回来之后,他便开始着手思考结婚的事情,想着要尽量简洁些。好像胜券在握的样子,笃定地相信她会答应。既然做了决定,他就不会视为儿戏,会尊重她,当作是一辈子的诺言来兑现。偶尔去看与灵,见到他身边的男子。她亦已成为安静清雅的女子,不再困惑。

几天后,他接到清灵的电话,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我想你会这样。如果不能坚持,也要说出来。

你知道,一定不会有那样的结果。他一再保证,怎么也不会让悲剧重演。那,我来接你?

恩,让她一起来吧!她提出这个要求,语气不容违背。我想见她。

这个……良久,他才敷衍的说,再说吧!

他没有答应她的要求。但是为何,自己心中也不甚明白。也许在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让与灵待在他的世界之外更好吧!

3

在海南的第二天晚上,他们说好去沙滩边散步。吃过晚餐,她去楼上换了他买的白色雪纺裙。裙摆刚过膝盖,露出她瘦弱直挺的小腿。在镜子前她差不多摆弄了半个小时,才轻轻擦去满眼的泪水,以欣喜的表情出现在他面前。

傍晚的沙滩已经有些许凉意,她穿得甚少,皮肤被风吹得凉凉的,提着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后面。潮汐涌动,发出沉闷的轰鸣声,激荡出泡沫飞溅的浪花,不断翻滚着来了又去。她的脚陷在柔软的沙子中,水波冲刷,沙在脚指间移动,弄得脚底微微发痒。她于是便咯咯的笑起来。

怎么了?他转身回来问她。

她指着脚,说不出话来。看到他阴沉的脸,便止住笑,本份的跟从着。然后,见他蹲在地上,示意她爬到背上。她迟疑着,呆在那里不能移动。

来吧!不是要找回失踪的童年吗?那时,你总是喜欢赖在我背上的。他催促着,找了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她于是爬到他的背上,用手勾着他的脖子,问,会不会很重呢?

没有啊。

他们便这样往前走。她的头发散着,被风吹得乱舞,不时打到他的眼睛,他又不能放下她去擦,只能忍着,很快流了满脸的泪水。忽然听到远处响起尖锐的声音,天空顿时被烟火照亮,出现颜色各异的流星,排列成表达爱情的誓言。他们便驻足停下,立在海边看。不多时,凑热闹的人此起彼伏,更多的烟火加入其中。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她的眼睛亦被照亮,惊奇的望着,好像烟火一点点的在靠近。她的呼吸急促,贪恋着这短暂的美好和感动。那不时出现的声声爆破声,听起来像是美好的呼唤,她入迷了。

良久,他才背着她重新出发。她流露出不舍的情绪,在背上动了动,终于没有说话。

你喜欢?

是啊,好像伸手便可以碰到。她说着内心的感受。

是啊,他们都没有看清,能够握在手上的,才更为实际。爱,亦不能只是一种幻觉。

那个女子却能充分的认识到,那么努力的付出,只为了相当的得到。她对清灵有这样的成见。天生的敌意,让她感觉她不会是一个让人舒爽的女子,她的眼睛里也不会有那种不识人间烟火的纯净。只是如果要一起生活,她应该会是好的选择。

从岩口中,知道清灵要见她,她并不觉得诧异。他们要结婚,见见虽然可能不太会有关系的家人,也是必要的程序。岩建议说,如果不想去,也就算了。她笑笑,应约而来。岩不放心,便跟着一起,一路无话。

在一家茶艺馆的包间里,清灵和与鹤早已等在那里。清灵站起来迎她,向她点头微笑。她也不搭理,自顾坐到岩拉出的椅子上。空调很闷,她便脱掉大衣,连同岩的外套一起,挂到了衣架上。坐回去时,清灵又体贴的将空调的温度调低,询问他们冷暖是否合适。

四人随意的点了茶,与鹤跟岩闲聊起来,她将头转向窗外,去看那些冷风中苟延残喘的树。喝了一会儿茶,呼吸着茶浓郁的香气,感受着茶带来的清新气息,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面对着清灵,郑重的说,你可不要喝茶哟,喝茶对孩子不好的!又拿过她的杯子,确定里面是白水才放心。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正面打量清灵,却发现亦是像珍一样的女子,让人感受到清雅舒适,眼睛里总是如湖水般澄澈,阳光照过去就有粼粼波光。原来她输给的,并不仅仅只是命运。她感觉到一种挫败。

与灵,要搬回来跟我们一起吗?清灵问她道。

她没有回答,他们也同时沉默着,毕竟这样的决定,谁也不能替她作主。她瞄了与鹤一眼,眼光又迅速收回,声音黯淡的说,不用,现在已经很好了。

没有,你不要误会。清灵似乎察觉到这个提议有些不妥,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如果你回来,他也会不那么担心。望着与鹤,清灵的笑堆满歉意和温柔。

时间很快就过去,他们亦各自散去。临别时,清灵仍是拉着她的手,诚恳的说,他想你可以回家,我是知道的,与灵,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他有了可以相伴的人,我也是很高兴的。若一直孤独,才是我的罪。回去的路上,她向岩吐露真心。

若能相伴,自然是好的。可是,他并没有真的在爱。与灵,爱怎么可以假装。他说着自己的感觉。勉强如此,只怕不能长久。

我相信他可以做好。只是寂寞,要怎么隐藏?她抽动着嘴角轻轻说。

好在他们都是善良的人,肯为对方设想。他打着方向盘,将窗户开了缝隙,腾出手来抽烟。

她没有说话,转过头看车窗外,来往的行人都穿着厚重的衣服,冬天真的来了。

4

夜深了,他独自下楼,去沙滩上散步,走走停停,最后找了一处坐下来抽烟。回头看她的房间时,早已熄了灯,她应该也已进入了梦乡。在这陌生的异地,看她亦能够安然入睡,他竟隐隐有些失望。在内心深处,他仍希望她还是那个会在梦醒时要握住他手方觉安全的女童。

海面波平如镜,一天的热闹归于平静,这深深的沉寂带来无边的遐想。海风渐起,轻轻吹皱海面,送来大海的腥味。海波涌动,在他脚下溅起点滴水花,打湿了他的裤管。他索性脱了衣服,扑向温暖的大海。

像一尾鱼,回到它所从来的世界,他在尚有余温的水中游来游去。水波动荡,澎湃的声音应和着心跳。他不禁沉醉,向大海更深处游去。那里有艳丽的珊瑚,美丽的鱼群来迎接他,欢迎他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就像婴儿回到母亲的子宫,他的呼吸自在而安然。他更加迷醉,不觉放松了身体,随波逐流,在海水中飘荡。

觉得很温暖吗?美人鱼在为你歌唱,庆贺你成为她们的俘虏。你住在海底,忘却时间的流转,一切轮回,都与你无关。你从此了无牵挂,远离浮华,就像是那开在空谷的幽兰,不染于尘世。可是,为什么有冰冷的泪水流出?可见,你仍有不甘的俗世之心,为爱恨纠缠,终究不得清净。你是尘土,亦要归于尘土。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湿透的她,正跪在他面前,为他擦拭身体。不远处燃了火堆,他听到柴火迸裂的声音,火光中的她显得有些不真实。他起身,咳嗽着吐出胃里残存的海水。然后拉着她,一起来到火堆旁。

你生气了?他用衣服擦干她的头发,怕她着凉。

没有,我理解。我不像你,有勇气面对死亡,这也是我不来海边的理由。她拿起旁边的木棍拨弄火堆,让火更旺。

但愿你不要像我。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火堆不说话。

这时,沙滩上三三两两围的游人围过来,各自拿来一些干柴,堆到火上。人渐渐多起来,火堆也愈燃愈大,俨然成了一个聚会。有人取来开始弹唱,大家便手拉手围着火堆跳起了舞。他们也在其中,被大家拉着一起转圈。在人群里,他们不觉心情放松,似乎忘却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开怀的笑着跳着。他看着她,被旁边的男生拉着,不自在的摆动身体,内心不由充满希望。与灵,我们之中,总要有一个是幸福的。

他站在窗前,从回忆中惊醒,手里拿着和清灵结婚的喜帖。他们的婚礼虽一切从简,却也无法避免世俗应酬的种种。他耐心的询问她的意见,却总是得到她微笑的回答,与鹤,你作决定就好。要作为他的妻子和孩子的母亲,她有了包容和忍耐,她已经接受并能扮演好这个角色,况且,她深爱着他,从未改变。

他请了女佣来照顾他,与灵亦搬了回去。清灵平时上医院作常规检查,与灵也陪在身边,让他可以放心,有精力专心打理工作和操办结婚事宜。与灵渐渐成为内心安稳的女子,脸上有了笑容,与清灵很是亲密,同她探讨孩子的孕育、成长和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吃饭时,也会不时的说些让大家都开心的话语。他看在眼里,知晓她已逃脱命定的轨迹,这无疑让他感到欣喜。

临近婚礼,清灵接了自己的母亲来住。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让她十分珍惜这相处的机会,便时刻和她形影不离。孩子的事因有母亲做参考,也安心许多。当聊起与鹤时,有抑制不住的幸福,都要与她分享。

让你母亲留下吧!他提出建议。

与鹤,谢谢你接受我的家人,我很感动。如今我不在她身边,亦担心她。只是我想她是不愿意留下的,家乡还有那么多需要她教给知识的孩子。父亲死后,这便是她活下去的寄托了。

如果有空,我们也会回去看她的。他宽慰着她。清灵,每个人都有他独立的精神世界,应当得到尊重。

他抱着她睡觉。有时半夜她饿了,也会起来为她热牛奶,待她喝下,又拿水给她漱口。他晚上睡不安稳,她翻身时亦会让他惊醒。但默默体会着这些点滴,他心里亦有了一份踏实的感受。

5

她沉默着,由女佣带她上楼。回到阔别12年的家,没有了从前的欢声笑语,只觉得物是人非。房间还是小时候的房间,只是想来是他做了精心的布置:白色的窗帘换成湖绿条纹的,墙壁也重新粉刷,做了清淡的颜色,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用了红紫相间的纯棉布料,只有枕头还沿用了儿时的喜好,带卡通的靠垫铺得很好。

他坚持要这样,保留你们的记忆。清灵说。

谢谢。她放下行李,将里面的衣物一一取出,放到相应的位置里去。

你恨我吗?让你回来,面对这残忍的一切。清灵站在她的后面,绞着手,装作满不在乎的问。

如果是你在身边,他可能会觉得不那么难熬!与灵,我希望他简单幸福,就像他一直希望你一样。

每个人都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但是现实不会如此从容的给予满足。除了感情,还有责任。我相信他,你也要信任他,他一定可以做到最好。她拉住清灵,把手放在婴儿生长的地方,眼神布满光芒,哦,像只小海马了!我们都很珍惜你呀!

她接受清灵的建议,着手在院子里种向日葵。想到夏天会有硕大金黄的花朵,心中便有喜悦。她上网查好具体的栽种方法,又拉着岩一起去花草市场买来工具。每日早起,用锄头将地里的泥块挖起来,连草一起打成细土,又洒上肥料,将土养好。这是个如此巨大的工程,院子很快被搅得天翻地覆,到处是堆积的泥土和散乱的工具,不注意便会绊倒。理不出头绪,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又将岩叫来,只是增添了更多的麻烦。常常没上工多久,就跟岩一起拉着清灵在泥地里铺了毯子,像郊游一样吃喝玩乐。眼看着半个月过去了,这工作亦没有多大的进展。三人倒是整天吃饱喝足,怡然自得。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蓝夜回来。看到满地狼藉的景象,他只是觉得可爱有趣,亦加入到她的行动中来。她则退居二线,帮父亲打下手。在这些相处中,她对父亲,亦有了新的了解。常听他说起简的事,知道他不能忘怀往事。

晚上,四人常会一起去散步。她拉着蓝夜,走在他们的前面,听他说话。有时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的走一段路,然后再返回。她只觉得内心沉静,守候着亲人,这样一丝不苟的接受生活的馈赠。她会回过头去看看,他们在交头接耳的说些亲密的话,清灵则甜蜜的笑。这时便看见他的眼睛,她亦微笑相对。他们有沉默的对话。

与灵,你好吗?

是的,已经足够好了。

婚礼的日子渐渐接近,她显得无事可做,去岩的酒吧帮忙。跟他在吧台后面擦酒杯,给客人倒酒,她的微笑多了,这是谁都愿意看到的事。她与岩相处的时间变长,常常等他打烊,然后开车送她回去。时常累得在车上睡着了,他便耐心的等她醒来,有时睡的时间久了,就将座位放低,将空调调好,让她不至于会冷。

她接受着他这样细致的照顾,在潜意识里依赖着。虽然清楚这不是爱情,但若可以长久,也是令人放心的。他们之间,也进行过关于爱情的谈话。

你说,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很累?她说着自己的观点。

会啊,你总是喜欢给人找麻烦。

如果我改掉,你会爱我吗?

与灵,重要的是,你不会爱我,或者是任何人?你的心容不下啊。他拍拍她的脑袋,帮她打开车门。看她走到门口,便缓缓开着车离开。

她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犹豫着没有敲门。站了良久,却返身往外走,到外面亭子的长椅上坐下。

她的内心宁静而又空洞,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在黑暗中,看着他的头一点点沉到海水里,她没有伸手去阻止他,只是任由泪水打湿身体。相信你被温暖包围,而一切将归于无,你想要的,让我来成全。她可以接受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他,就像是再次的远走。

这样的告别,今生将不会再有。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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