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军号（26）上｜剧本

毛颖：军号（25）下｜剧本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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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集

26-1 独立旅三团卫生队院落·夜·外

魏伍赵蕾拢到猛子小菊面前，都专注地看猛子。

猛子：我跟退下来的战士都聊过了，跟当时我听见的能对上。我觉得，鬼子是知道了云鹏是政委，才又回来的。

魏伍：就算是，又怎样？

赵蕾：是啊！那样，云鹏不是更危险？

猛子：正好相反！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半时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赵蕾：你怎么能肯定？

猛子：我肯定不了。（看三人）可你们想想，如果鬼子是冲着政委才抓的人……

三人懵懂看他。

猛子急切：哎呀！怎么还没明白！这么说吧，要我是鬼子，专门挑了个政委抓走，要杀人，是不是得事先让咱知道？

小菊：让咱知道？

赵蕾：什么叫你是鬼子啊？

猛子：打比方吗！

魏伍：这叫知己知彼。不对！叫……（冥想，恍悟，瞪猛子）你是说……

猛子沉思着点头，抬手示意魏伍不要说。

小菊看他俩：打什么哑谜啊？说啊！

赵蕾：就是啊！急死人了你们两个！

26-2 蒲安日军指挥部·日·内

奈川小林惊看宫泽鸠，同声（日语）：献祭？

宫泽鸠（日语）：是的。拿这个政委，共产党军队的官员，祭奠死去的帝国武士！

小林（日语）：这会导致他们……

清泽（日语）：他们如果来救，就正中了殿下的妙计！

小林愣了愣，恍然。

奈川眉头紧皱（日语）：可如果真让他们救回去……

宫泽鸠不屑地撇嘴，低声（日语）：愚蠢的顾虑！

奈川敢怒不敢言。

26-3 独立旅三团团部·日·内

猛子问风尘仆仆的钟大海：消息可靠么？

钟大海点头：我们二当家在蒲安下了暗桩，肯定可靠！

猛子：我们政委现在怎么样？

钟大海：不太清楚，肯定还活着！

猛子松口气，忽然看外面。

钟大海：怎么了潘团长？

猛子：没事儿！（抱拳）多谢！

钟大海抱拳还礼：有事说话！大当家说了，救邵长官，涯石口全伙弟兄万死不辞！

猛子：替我谢大当家和各位当家的！（往外送）我马上盘算，不远送了！（喊）小川！

鲁小川疾至：到！

猛子：帮我送送！

钟大海：保重！

猛子抱拳，无语。

鲁小川引钟大海离去。

猛子疾转回，焦躁游走几步，停下看门口，绕到关帝残像后身。

赵蕾闯来，发现没人，气哼哼四处翻找。

魏伍追来：我说你急什么呀！

赵蕾不理。

魏伍纳闷看她：找什么呢？

赵蕾：枪！（看魏伍）你有没有？（泄气）你没有！（又翻）

魏伍：别翻了，哪儿有枪啊！再说，找着了，你能怎么着？

赵蕾不停手：你们不管，我管！

魏伍：谁不管了！

赵蕾拉下猛子的挎包，兜底倒出，当啷一声，猛子当年缴获曾智超的勃朗宁手枪掉出。

赵蕾喜出望外：有！枪！！看哪！（欣喜地看魏伍，目光痴迷癫狂）

魏伍盯着枪愣神，赵蕾胡乱丢了其他东西，抄起枪就跑。

魏伍一把拉住她：不能去啊！

赵蕾死命挣扎：放开！我要救云鹏！

魏伍：一人怎么去啊？不是送死吗！

赵蕾跟他撕扯，魏伍抵力不放。

赵蕾神志昏乱，叨咕着“云鹏”、“放我走”、“云鹏等着我”……

魏伍不断劝阻“会有办法的”、“不能去啊”、“不要命了”……

赵蕾发力挣脱。

魏伍踉跄，追上拦胸死死抱住：妹子，你疯了啊！

赵蕾：就是！我就是疯了！让我去！（咬魏伍手）

猛子在残像后想出来，却又凝住。

魏伍忍痛：你这是去送死，知不知道！这样救不了云鹏啊！

魏伍被赵蕾咬出血。

赵蕾痴迷瞪着血流，眼里渐渐有了正常颜色，继而流泪，忽然长长饮泣。

魏伍颤抖着伤手慢慢放开她，她反而猛回身，一把搂住魏伍，埋在他胸膛上痛哭。手枪落地。

猛子稍稍放心，躲定不看。

魏伍索性抱住她，抚慰地摩娑她后背。

猛子禁不住偷看，又觉不好意思，皱眉（OS）：这是怎么说的……

忽然，他的目光定在曾智超的勃朗宁手枪上，恍然想到什么，猛地绕出现身，疾过还抱在一处的魏伍赵蕾奔门口：小川！

魏伍赵蕾大惊，都僵住看他，忘了分开，保持着非常“可疑”的姿态。

猛子一脚跨出门，忽然回头对二人：继续！（疾去，喊）小川！

赵蕾魏伍同时推开对方，匆匆避开对方目光。赵蕾娇羞喘息，无地自容。

魏伍拣起地上的勃朗宁手枪，气咻咻看门口，叨咕：继续？继什么续啊？（追出）猛子！猛……

赵蕾偷看魏伍背影，羞怯地紧捂脸。

26-4 蒲安城门·日·外

很多人聚拢着看城墙上的日文布告。

有人念：赤什么什么匪……巨首……什么什么祭，阵亡什么什么士。三……日……什么什么，哦，三日午……什么什么……

观榜人：到底认识不认识啊，就瞎念！

念榜人：这鳖孙小日本，贴个告示还写他们的字，让人看不让人看哪！

观榜人：小点儿声！不要命了，鳖孙鳖孙的……

另一观榜人：噢，明白了！不就是抓了个什么人吗，可能是个当官的。

念榜人：这是要开刀问斩啊！

观榜人：啥叫祭啊？

另一观榜人：不会开膛点天灯什么的吧？

念榜人：啊？！

人们议论：“真说不好”、“是啊，他们啥不干哪”、“这是怎么说的，杀人不过头点地”……

一个戴破毡帽的汉子挤出人群，迅速向出城方向去。

26-5 行进中的曾智超部·日·外

吉普车停，两个骑马军官把蒲安城门看布告的戴破毡帽汉子带到曾智超邵云鲲面前。

来人递上一封信，曾智超接过看，神情凝重，递给邵云鲲。

送信人焦虑地看他俩，推推帽子抹汗，他是钟大海。

旁白：受潘江海委托，钟大海带信给曾智超，传递了联手营救邵云鹏的计划。

（叠画）

钟大海藏在路边灌木丛中，看曾部大军加速行进，悄然离去。

旁白继续：曾智超立刻响应，往附近卫营方向调动部队，与潘江海团和涯石口成犄角之势。

26-6 独立旅三团团部·夜·内

只鲁小川在，正摆弄着军号，翻看号谱。魏伍进来，赵蕾小菊紧随。

魏伍：团长呢？

鲁小川：不在。

魏伍：这不废话吗！我问你，团长去哪儿了？

鲁小川摇头：没说。

赵蕾扑过来：那你在这儿干吗？

小川：团长让我背号谱。

三人泄气，转出。

小川：还说……

三人停住，转回，凑近。

小川：还说……不管听见什么号曲，都……

魏伍眼睛一亮：都什么？

小川：不管听见什么，都不准回号。

小菊赵蕾更泄气，魏伍却沉思起来。

26-7 曾部新驻地·夜·外

营帐依一片丘陵摆开，看去明火执仗、杂乱无章，其实互为呼应，易守难攻。

这里是卫营。曾智超部新驻地。

（OS）邵云鲲：跟着共产党就是这个下场，他这是咎由自取！

（OS）曾智超：你能不能想好了再说啊！

（OS）邵云鲲：自他背家叛道起，我一向抱此见，从未更改！

26-8 曾智超指挥帐篷·夜·内

曾智超哗啦放下厚重帐帘：可不管怎么说，云鹏也是你亲弟弟，云娟的亲弟弟啊！

邵云鲲：这不用你提醒！可家父早有言在先，邵云鹏逆祖叛族，当逐出门楣！

曾智超：可他老人家还毕竟没那么做吗。这我是知道的。

邵云鲲：那是没来得及。还不是让那混蛋小子气的！

曾智超：云鲲兄，说这话可得摸摸胸口啊！

邵云鲲拍打胸口：就是到了阴间，见列祖列宗，我也是这话！家父不在，我身为长子，有权代其行家权！我现在……

曾智超：现在，云鹏被日寇所虏，命在旦夕。你不觉得，方才这些话不合时宜吗？

邵云鲲：我是从全局考虑，从党国利益考虑！我知道，你在乎亲情，我嘴上骂他，莫非你就以为，我就真不在乎吗？可现实情况是，他是共党……

曾智超：我们现在跟共党正联合抗日，这是委座亲定的国策！

邵云鲲：可毕竟，共党跟我们不是一个主义！纵有千般理由，趋党国之兵，耗党国之力，去营救共党分子，都说不过去！

曾智超：那如果不是此番情形，是在作战中，需要相互支援，又当何为？

邵云鲲：一切当以党国利益为重，不管什么情形！

曾智超：你……

邵云鲲：再说，就潘江海一封信，还不知真假，你就……（指曾智超）真该好好想想！

曾智超阴沉地：恐怕该想想的不是我。

邵云鲲：你一向自诩纯粹军人，我真没想到，大是大非当前，你竟如此意气用事！

曾智超：我更想不到，天理人伦之下，竟有谬见如君！

邵云鲲：我之言行，乃以党国利益为至上，立定三民主义！

曾智超：三民主义就是连人伦都不顾么？

邵云鲲：你……你妄言忤逆！

曾智超摸枪：你人情泯灭！

邵云鲲：你！（愤然欺近）

曾智超猛转向他，怒目而视。

邵云鲲气哼哼甩手而去，猛掀帐帘，正撞上要进来的一个军官，粗暴推开，走远。

军官惶恐进入：旅座……

曾智超不回头：说！

军官：潘江海……

曾智超猛回头：怎么了？

26-9 曾部驻地边缘野地·夜·外

猛子只身单骑等候。曾智超带四五个士兵策马奔来，见到猛子，迅速下马走近。

猛子不动，冷冷看他。

曾智超隔几步站定，挥手示意随从退开，冲猛子行标准军礼：潘团长！

猛子还礼：信收到了？

曾智超点头：没想到，你……

猛子：没想到我敢一个人来？

曾智超：不是。怎么说呢……哎！往事休提！

猛子：我不是来叙旧的。要是，就不一个人来了。

曾智超深切点头：明白！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有相同的要事要办！

猛子：你能明白这个，我替云鹏高兴！

26-10 邵云鲲寝帐·夜·内

邵云鲲猛抽烟，写着什么，手在颤抖，几番戳破纸。

（OS）邵云鲲读电文声音：卑职弱弟，早年误入歧途，深陷共逆而不自拔。今遭日敌劫虏……

26-11 曾部驻地边缘野地·夜·外

猛子把曾智超向更远处引。曾智超坚定跟随，以严厉手势制止随从跟着。

（OS）邵云鲲读电文声继续：曾被共党蛊惑，决意营救。卑职舍私情，以党国大计力劝导之……

26-12 邵云鲲寝帐·夜·内

邵云鲲举笔犹豫。

（OS）：报告。

邵云鲲：进来！

一军官掀帘入帐，凑近低声：参谋长——

邵云鲲瞥他一眼：电台现在能用么？

军官：随时！

邵云鲲又写几笔，不回头递给军官：速发重庆，波段、密码照旧！

军官接过：是！（转身离开）

邵云鲲又抽出一支烟，擦着火柴要点，凝住。

军官掀帘，半身已出。

邵云鲲忽然地：等等！

军官退回，放下帐帘。

邵云鲲：回来！（伸手，军官递还电文）

邵云鲲看电文（OS）：卑职弱弟，早年误入歧途，深陷共逆而不自拔。今遭日敌劫虏……

他用力杠掉一大行，改写。

（OS）邵云鲲读电文声音：沿线共党部队将领为日敌所虏，非因我部所致，然，曾受其蛊惑……

26-13 曾部驻地边缘野地·夜·外

隐蔽处，猛子曾智超对面蹲着，借月光在地上写写画画。

曾智超：这主意很好！我赞同！

猛子：有困难么？

曾智超摇头：只是……

猛子：什么？

曾智超：我觉得，日寇既为诱战，未必抛出真饵……（看猛子）万一，他们使个调包计……

猛子想想，点头：对啊！（看曾智超）你太坏了！

曾智超苦笑：鬼子比我坏多了！

猛子苦笑点头，冥想。

曾智超：要不，再多派一支人马，夹住另一边？

猛子：我没那么多人。

曾智超：我有啊！哦，云鲲兄说了，（瞥驻地）云鲲兄说，为救云鹏，无论如何要尽全力！

猛子：云鲲兄？

曾智超：哎！这弟兄俩啊，怎么说呢，到了生死关头，前面有什么，也就丢下了。（看猛子）就像你我，往日……哎！不提！今天，为打击日寇，不也……

猛子：只要云鹏还在城里，我能进城，就不怕他调包！

曾智超：保险起见，还是多安派一支人马。可先不出动。噢对了，我这边的汽车，你拿去用！

猛子：汽车？

曾智超：性能良好。跑得很快！救下云鹏，须尽快撤离！

猛子：给我也没用，我们谁也不会摆弄……

曾智超：汽车给你用，自然司机一道啊。我也不会开！

猛子怔怔看他一阵，点头：再熟一遍吧，别漏了什么……

他们再研究。猛子认真，曾智超频频点头，不时补充，猛子几番都有赞同表示。

旁白：在曾智超看来，饱受邵家戕害的潘江海，比满嘴党国三民主义的邵云鲲更让人觉得温暖、亲近。两个昔日仇敌，运用各自的经验和智慧，默契制定了一整套营救加袭扰的方案……

26-14 蒲安城·日·外

保安团鸣锣开道，囚车押着血肉模糊的“祭品”，跟着写有“献祭礼”日文的仪仗缓慢前行。

沿途百姓被荷枪实弹的日军阻隔，怔怔静看。

26-15 独立旅三团驻地·日·外

队伍整装待发。

赵蕾跟着魏伍：让我去吧！

魏伍：找着团长你自己跟他说。

一营长走来：团长不在。

魏伍赵蕾停下，怔住。

小菊跑来。

魏伍：不在？

小菊跑来：不是说今天去救吗？他人呢？

一营长：去了呀？

魏伍等三人错愕地：啊？！

26-16 蒲安城·日·外

宫泽鸠等军官骑马走在“献祭”队伍最后。

一保安团头目过来，对宫泽鸠：太君！

宫泽鸠勒马，对余者（日语）：你们先去。

奈川等离去。

宫泽鸠俯近对保安团头目（汉语）：怎么样？

保安团头目踮着脚尖耳语，宫泽鸠频频点头。

围观人群中，钟大海戴破毡帽警惕看他们。

26-17 曾部驻地·日·外

吉普车单独驶远，大部队在集结，曾智超驱马巡查清点。

邵云鲲策马跟近：都安排好了？

曾智超：放心。我们自己的侦察部队带回的消息，总不会有问题。（瞥邵云鲲）你留守吧。

邵云鲲：不如我带队，你留下。

曾智超：我带队，临机可灵活处置。噢，我交代几点防守要务，也许用不上，有备无患吧。

邵云鲲：你说！（掏笔记本和钢笔）

26-18 蒲安城·日·外

跟宫泽鸠耳语的保安团头目带一队保安团奔军火库，戴破毡帽汉子和两个苦力打扮的同伴远远尾随。

一岔路口，又六七个同伴会合。汉子比划着低语吩咐，不时看保安团们，同伴们频频点头。

26-19 涯石口附近·日·外

三团开到，洪彪和三当家四当家带一股人马接应。

一营长跑到队尾，对跟着的赵蕾小菊魏伍：你们就留在这儿，等着接应。

赵蕾：我不能去吗？我会打枪！

一营长：执行命令！

魏伍冲小菊使眼色。

小菊拉赵蕾：执行命令。咱就在这儿等。

队伍会合洪彪部迅速开走，留下魏伍赵蕾他们一小队人，一干部指挥隐入道边树林。

26-20 蒲安城“祭台”·日·外

穿和服的日军伊呀呀履行着什么仪式，围观人很多。

“祭品”被绑在木桩上，四下是穿和服的日军，他们在“祭司”指引下，阴森森撕开“祭品”衣服，露出带鞭痕的身体。“祭品”腿打颤，脸血肉模糊，嘴里显然有什么东西阻碍发声。

穿和服的刽子手抹军刀，凶狠嘶叫着，合着“祭司”的呼喊冲向“祭品”，举刀。

忽然，远远传来军号声。刽子手们住手，“祭司”凝住，围观人循声四望。

宫泽鸠策马而来，日语发令：守住这里！暂停行礼！

城外传来炮声，日军骚乱，宫泽鸠拔刀厉声（日语）：不许乱！按我的命令行动！

26-21 蒲安城外丘陵地带·日·外

远处，曾智超率少数精干部队，以丘陵为掩体布置停当。曾智超持望远镜观望。

一军官跑近报告：炮备好了！

曾智超保持原态：目标，城门及城墙，扇型交替发炮！

军官：是！（疾去）

曾智超对身边军官：第一批炮发出，马上按计划扑进到一段位置，等第二波炮发再接着动！

军官：明白！

26-22 蒲安城垣·日·外

另一侧城门外，三团和洪彪武装埋伏着。

曾智超那边传来炮声，鲁小川跃出，居高吹响军号。

号声激昂，埋伏队伍呐喊着杀向城门。

城门洞开，一队日军杀出，双方对冲开火。

号声又响，三团止步，呼唤洪彪部撤回。出城日军追杀。

城垣一角土堆后，忽然冲出一辆吉普车，颠簸着驶向大开的城门，车里伸出机枪，向发现情况回防的日军和城头射击，车里传出军号声。

回防日军冲来，身后也响起号声，指挥官惊恐回看，三团和洪彪部铺天盖地杀回，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