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放:我的名闻遐迩的家乡|散文
文/赵心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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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在我生活中不可或缺;家乡——与我的人生水乳交融。
前不久读胡伯威著的回忆录《儿时“民国”》,眼观书中描绘我出生前家乡的风貌民情,浮想自个孩提时代在家乡亲身经历的桩桩如烟往事,思绪在两者之间穿越,亦幻亦真之感如梭交替,倍觉情趣盎然。
这本书写的是在抗日战争时期,胡伯威一家从南京迁移到昆明、重庆(黄桷垭和北碚)等地的经历。作者从自己的独特视角,以记录描写手法,勾勒洋洋洒洒的历史,展现战时大后方的社会百态和日常生活场景,文字平和得体,具有极强的可读性。
胡伯威系获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知名气象专家,不是专业作家,写到黄桷垭时,他引用了新华字典对“垭”的释意“两山之间狭窄的地方,如黄桷垭”,来表达他对具有千年历史、名闻遐迩的古镇的怀念。
1942年至1945年,胡伯威一家客居在黄桷垭的杨家花园。杨家花园在黄桷垭正街前街口左侧旁,属高档住宅小区。进了园门,踏着宽宽的石级上去,两旁随着地势错落有致地散布着各式各样的洋房别墅,其中有两层楼房,也有平房,样式各不相同,甚至还有很别致地盖着茅草大屋顶的。建筑格式和整个布局宛如庐山牯岭上的别墅群。杨家花园是重庆成为抗战陪都前夕,一个姓杨的土豪修建的,专门租赁给由各地撤退到大后方的达官贵人和社会精英居住。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租赁者们陆续回原籍。解放后,由本地派出所和街道办事处使用。
在记忆中,我幼时的黄桷垭正街是青石板路,约千多米长,宽度从十多米到二十多米不等,街两边是栉比鳞次的具有山城特色的吊脚楼和穿逗房,高的宛如鹤立鸡群般昂首挺胸,矮的好像武大郎尴尬地傍着他英武挺拔的二郎兄弟。正街是上下老君坡(现称黄葛古道,系川黔古道的一段)的必经之路,不分春夏秋冬和白天晚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
据《儿时“民国”》所述,在抗日战争的特殊历史时期,黄桷垭正街十分繁荣鼎盛。街上的门店虽然不大,但百业俱全,有卫生局、邮政局、银行;有中西药店、皮匠店、布店、五金店、日杂铺、裁缝铺、棺材铺……餐食品种包罗万象,有西餐、火锅、面食、炒菜;有宁波的咸菜和糕团、山东的葱油大饼、冠生园的各式点心、现烤法式面包……前街口往西下走,是地势低一些的两条小街,有种类繁多的蔬菜、肉食、鱼虾;有包括上海在内的各地腌酱晒泡制的多种加工食品。商品琳琅满目,宛若实惠的露天超市。
那个时期黄桷垭常住人口暴增,正街上行人摩肩接踵,除了能听到熟悉的重庆话,各种口音、特别是江浙一带口音的话不绝于耳,入夜还不时听得到随风飘荡的异地唱曲,那是一些客居于此的普通外地人在租赁房里排解乡愁。住在杨家花园和毗邻地方别墅里的达官贵人和社会精英,他们娱乐和休闲的方式是弹钢琴、拉小提琴和开舞会。
值得特别一提的是,那些年正街还诞生了以后闻名中外的女作家陈平(三毛)和音乐家施光南,两人更是为黄桷垭增光添彩!
上世纪五十年代,我家在黄桷垭正街中段后山坡的巴巴达大院,大院毗邻杨家花园的后门,我常与邻居小伙伴从无人看守的后门溜进杨家花园玩耍。里面树木葳蕤,草花繁茂,鱼遨塘水,硕大圆形花圃里的那株铁树,树干粗壮坚实,如伞盖般向四周伸出巨大的深绿色坚硬针叶,花圃周围是一圈五彩鹅卵石铺的环形道,真是一个理想的儿童乐园哦。但那些隐匿在树丛中的马蜂你要防着点,稍不留意,这些家伙就会从天而降,蜇得你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我至少有两次被蜇得脸肿眼眯抱头鼠窜回家,哭着要保姆快快拈蜂刺找蜂蜜擦。
抗战结束异乡客大多返回原籍后,正街的繁荣鼎盛落幕。正街是我们巴巴达大院住户进出的必经之路,记得那时虽仍有一些店铺,但大都已变身为居民住房。难忘的是家阳春面店,老板施老香是江浙人,对人和蔼可亲,面的份量足味道鲜;还有家姓蒋的土著开的卤菜冷酒馆,店招“将就吃”,吃客多多,可惜店铺在七十年代失火毁坏。
街上平时的行人依然不少,但要说热闹,就只有六十年代成了民间自发的农贸市场那段时间,还有元宵节之夜打铁花玩龙灯。斗换星移,光阴荏苒,让流淌岁月鹑衣鹄面的正街哟,如今只是不少旅游健身者匆匆路过之地。
……
看罢书中的家乡,思忆昔日的家乡,更心系现在的家乡。我为黄桷垭正街纳入了黄葛古道整体改造规划的消息抚掌称好,殷切希望来个锦上添花:整修杨家花园,内辟黄桷垭人文历史、三毛施光南等知名人物纪念馆,与黄葛古道、黄桷垭正街、古瓷窑遗址、文峰塔、德国大使馆旧址等景点联成一片,让千年古镇黄桷垭成为重庆长江南岸又一处绝佳的旅游休闲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