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丐丏《故园之恋》
文/丐丏
【作者简介】本名张新春,辽宁新民人,市作协会员,编辑职称,喜爱文史,些有文章见媒获奖出版,现为国企管理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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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老家祖居地那四间八成新的砖房和前后一大一小两块菜园被弟弟一并卖给三星子了,然后他一家远走他乡。
三星子就是那个哭哭啼啼鼻涕咧歇地跟在他大哥或二哥身后吵着嚷着要跟着一起玩儿嘴里还不时地嘟囔一句“席呀本呀万寿无疆”的小埋汰孩儿。他哥们呼他“三傻子”。三星子已经出息成什么样子了我想像不到,这许多年来一直未见到过他;听说也已是妻贤儿壮象模象样了,完全不合“从小看大,三岁至老”那老话了。三星子也算是我儿时的小玩伴吧!特别是他那句“席呀本呀万寿无疆”,让我记忆尤深,据考证语出他奶奶,他奶奶哄他睡觉时就用这句时代色彩非常浓的话催眠——一定是唱着说的。估计三星子是似睡非睡时听多了也就学会了记住的;应该不止这一句,应该是一段完整的催眠曲,可惜不知其全部。
(二)
故园是村东的一块宝地,最有力的证明是它在属于我祖上之前属于一个黄姓“大地主”。弟弟的出卖出走行为属于不孝,很让已经分开另过的父母伤心,那可是居高在阳四代人生养于斯多少人垂涎的宝地呀!虽然我可能永远也不会考虑在它上面演绎“叶落归根”,但一想起那房前屋后、一想起它的永失,心里也很难受。当然,异乡多年,我能理解弟弟的“人挪活”之举;事实证明,他也确实“挪活”了。
四间砖房(俗称“楼座子”)的前身是三间平房,三间平房的前身是两间土房。我就是在那两间土房的土炕上出生的。那样的土房如今在村里已经绝迹了。村西那处杂草丛生夜里闹白衣鬼的断垣残壁也早已推平盖大棚了。土房也是可以百年不倒的,而且也是可以建得整齐规矩的。在这一点上,我们村堪称典范。这是我们村的荣耀(周围大多村子的民居建得都很随意)。这要归功于下放到我们村住在我们家的张老县委书记。他不仅带领乡亲们把土屋建得成行成排,还和乡亲们一道在土街两旁植栽了成行成排的杨柳树、在村四周栽植了环村林。左宗棠收复新疆后在天山南北栽种的是大片的“左公柳”,我们村四周街巷茂盛生长的则是张公柳(杨)。
(三)
见证了老家房子和人员变化的是后园那三棵树,那是一道尤其让人难以割舍的风景:一株宜雕可琢的水曲柳,一株引凤招凰的梧桐,一株叶荚(乡里亦称其为榆树钱或榆树雀qiǎo)可食的老榆。梧桐树窜根宜生长得快,叶子是一根长茎上相对长出一串阔叶,记得儿时学过的一篇寓言就是讲的蚂蚁爬在梧桐叶上的故事:蚁眼望不到边,它呼朋引类、纵横驰骋……蚁以为拥有了梧桐叶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和井底之蛙之寓意差不多。由于梧桐叶根部颇似马蹄形状,我们小时候常用梧桐叶摆马车玩,这无意中拣拾了自然落下的梧桐叶。
那颇有神性的老榆最年长,不知其生长在那里多少年了;它是“树三兄弟”中最先也是唯一一株已经倒下的,是被后院后邻后搬来的一位长辈趁弟弟一家人不在时锯倒的,说是胁了他家的菜园,念其是长辈、树也老朽了,锯就锯了,并没有发生太严重的邻里纠纷;不想那长辈锯树后个把月便突发急病随树而去了,前后一联系,村里人硬是把那株老榆传神了。
屋挡树胁,后园确是不大好指望,通常就是一畦可越冬再生的韭菜,边边旯旯随意种些玉米、茄子、秋白菜之类也是不会丰收的。前园就大不同了,各种菜果不仅满足了食用,生长起来景致也是很美的,那是童年的更多所在,老井边戏水,秧棵下灌大粪,黄瓜架上逮蚂灵儿,窗前当院吃晚饭,还有那或园中或园东的出门路(改变权在父亲)——我不知多少次走过,走过童年,走到学校,走出村外……
(四)
春天种菜先要用铁锹翻地。记忆中的一次痛打便与这翻地有关。那年春天,我和弟弟一起跟父亲在后园翻地,边翻我边跟弟弟打闹,当我一锹土扬在弟弟头上时,父亲急了,一脚将我踹出好远。我撒腿就跑,父亲撒腿就追。跑过房山墙,我急中生智一下子躲在了开着的房门后。父亲追到前院一看:人儿呢?不能跑这么快吧?没影了(父亲一定在心里这么嘀咕的)……回头再一“啥么(踅摸)”(巡寻而视的意思),发现了门后的我,我再也无处藏身了,“战事”立马升级,一场痛打在所难免,一直到我杀猪似的号叫召来了邻居亲姑,这场力量悬殊没有悬念没有抵抗的“战事”才宣告结束——“子得罪于父,可因姑姊妹谢也,父乃赦之。”(《韩诗外传》)古人啥事儿都想到了。
挨打的原因和挨打的程度不成比例,可能那天父亲心情不好,那年月大人们的心情可爱不好了。小学二年级时老师说我是班级第二淘,所以三年级时才当上红小兵,落(拉)后的可能只有第一淘了。我那时能是咋个淘法呢?今已想象不到,充其量是“蔫古淘”吧!我基本上算是一个乖孩子,所以这样的痛打不多,记忆深的还有北窗下算术时一下子打开窍了的那“一巴掌”——也是父亲“义举”。
孔子曾批评曾子没有像舜那样做到“小棰则待,大杖则逃”,我做到了,我没考虑陷不陷父于不义,但逃得不够理想。我没少当“三好学生”,甚至是省城级的,但体育一直是我的弱项,跑不快跳不高——从不学到唯学,成绩分数是硬道理。
(五)
那糊窗纸贴奖状摊煎饼唠家常的土屋时代早已成为历史了,那柳絮飞杏花落牧鹅归掏家雀的孩提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每年,我只能借清明、春节或红白事之机非主动地见上故乡或故园一两次,它们都已面目全非了;它们咋变,我咋不见,“之恋”都还在——先是随着父母的都已不在了而淡化了,后又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人的变老而浓重了。
“故园卖尽休归去,湖水秋来空自平。”(僧清塞《晚秋江馆》)“回不去的故乡”之类是如我之类游子随时都会生发的感慨。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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