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赵栋作品丨阳光普照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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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总喜欢思索什么,天马行空,甚至是和自然对话。一个人的时候,总被一股淡淡的忧伤环绕,处在一种浓郁“不安”和“结束”的情愫里,慢慢通过自洽让精神逐步趋于平衡,也吸纳各异精神麻醉品来诱发内心的自醒,此间“文艺”最为可贵。
小时候,我总是那么不合群,课外活动时大多一个人藏在操场固定的角落里发呆,观察和冥想是脑袋最常干的事,没有外界杂事的填塞,内心的空洞便越来越大。空虚促使下,不自觉便找来小说为伴,眼睛近视也是这般在25瓦的白炽灯下寻找慰藉所致。
回想萦绕脑中的书,稀稀落落已不是很多,唯有路遥的《人生》至今回味无穷,也使我的写作视角很早便向微观探觅,而不再过分重视情节的跌宕。《人生》的内容我不作阐释,因此而衍生出来的两件故事,倒可以细述。
小时候学校里有一个智障孩童,名叫“忘锁”,有人说他的病就是因为父母忘记锁门导致的。记得忘锁每天随我们早起晚归,只在操场活动,几乎不到教学区域内游耍。长我六七岁的表兄说过,二姥爷家的小姨上学时忘锁就在这间学校,所以粗算我见他时该有二十余岁,只是身体发育迟缓,外部特征不够明显。
他时常去厕所门口的垃圾堆里捡拾学生丢弃的干粮,咬着发霉干硬的馍馍傻乐。每次,校长总会拿着柳条将其往校门外驱赶,忘锁表情惶恐并伴有嘤嘤的哭声,但阴云也只会短暂停留,很快便又恢复到傻乐的状态。每当于此,总看见学校墙外一位老人仰头向内张望,有人告诉我那是他的父亲。此情此景每每回想,使我心酸不已,对当时未成年的我更是触动很大。也以此素材写了篇《天祸儿童》的文章来抨击学校和校长,释放自己当时压抑的不平之心。后续老师将题目更改为《让世界充满爱》,使文章文体从记叙文向散文发生了表面的转变,从而也锐减了文章纪实批判的力度。老师按照惯例在优良的句子下划红线,并标注了满分,太阳也便在此刻熄落,抛弃残留在今日的阴冷。此文的使命结束,一切也将归于沉寂,驱逐的柳条依旧每天挥舞:驱赶太阳、驱逐光明。
《天祸儿童》文章文风和视觉都是以《人生》为模板,以路遥为师,从《人生》的海洋里汲取了一撮来发酵,衍生而来一句刻在记忆的话:“如果教书育人的地方都无法包容、接纳他的存在,那么偌大的世界哪儿又该是他的容身之所?”,现在思索此句依旧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前不久偶然得知忘锁已经离世,其音容跃然浮于眼前,怔神许久回味,他的背景依旧是光芒万丈的日出。忘锁的存在,便是代替太阳驻留黑夜,挥洒萤光温存冰凉,给相识在迷途的故人供暖、明路。
再表另一件事:高中开端我便坠入爱河,每日把玩浓词艳赋。曾以她的姓氏及特长,改创了不通格律的词牌《苏幕遮》:“古月亭,乌龙椅,倾国倾城,羽雨抚水琴。音树喻胡马嘶鸣,琴胡齐吟共诉人间心。月圆缺,云食月,举杯邀云,共度凄零夜。杜康美酒稻花香,伊酒入肠,醉遮苏幕情。”因为异地相恋,又自恃与高加林同等境遇,也便对刘巧珍似的女友浸入了更多的怜爱,后来买了《人生》《挪威的森林》两本书送与了她,以书明鉴、以书寄情。此间回忆颇长,别文已有记述,便不再赘言 。
高中语文课十五分钟时长的个人演讲,便将《人生》的“情爱”主题摆到了讲堂。面向黑板,将《人生》的人物关系、故事脉络随着情欲的奔涌,顺着思绪演画了出来。讲到刘巧珍为高加林送狗皮褥子、刷牙和分手的场景时,不觉潸然含泪。良辰美景奈何天,爱情高洁莫过于此。
也是自身境遇使然,当时对情爱的体会、把控是那样的诚挚:体味人生的戏剧性、质疑欲望与理想的区别、贪念和进取间的尺度把控、爱情与三观的嵌合度、形而上与形而下间的纠葛,种种使我唏嘘不已,多年不曾释怀。演讲结尾吟诵《摸鱼儿·雁丘词/迈陂塘》,将一切无解的命题和难以释怀的情愫暂栖于“问世间情为何物”。因为自身语言差异性的缘故,语文老师中途未置一词,结束说了一句:“只听到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其余全然没有听清”。对我,如此便够。
高中结束转向大学,“摇滚乐”登上了我生命舞台,一场思想革命也便开始:
记得大二某天,看完张扬《后革命时代》,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独立音乐人将精神寄生于乌托邦的摇滚世界,肉体肆意丢弃在狭窄、贫瘠的社会底层,每日食不果腹却精神饱满,青春炽烈燃烧,荷尔蒙蒸腾在音乐的字里行间。他们在这个懵懂羞涩的年纪如此勇敢,感性的直觉夹带理性思索向社会问题最深处探寻,他们不关心粮食和蔬菜,只在乎人们精神世界的疾苦,以音乐为载体撕扯着人性的腐肉和臃肿的脓疮。阴郁、暴戾、平淡等各异的音乐氛围,模拟着物化世界给人们肉体、精神带来的压抑,它们打碎人们原有畸形的精神建设,唤醒人内心自主思想的觉悟,使一粒独立、自由的种子吮吸着摇滚乐的雨水,穿透废墟扎根于地表心脏的沃土生长。
纪录片里有如下一段简短的纪实文字:
我用我的眼睛
记录着
这里存在的一个群体
他们游离于
一个现代化大都市的边缘
用始终不同于普通人的生活方式
忍受着贫穷和苦难
体验着快乐与激情
用音乐的真诚感动着生命
以一个歌者的姿态
讲述着
一个时代应该记忆的某种感受
……
演出是他们最开心的事
也是唯一让他们忘记
贫穷、拮据的现实生活
陶醉在
纯粹音乐梦想中的短暂时光
是他们触手可及的真实
是他们能够找寻得到的精神家园
回味《后革命时代》,肉体和灵魂自主权的事着实是困惑大众的一件终极问题。姜文曾表达过:“彭于晏不是一般人,他能够克服身体对舒适环境的沉迷,由自由意识完全支配身体的存在,逐步完成精神想要达成的事情。而我们大多人停息在原始感官的欲望之中,被人性进化不掉的原始惰性统治着,固步自封而后冠其名曰:自由。”
人们的现境,总是会被自己幻想出的生活期许折腾的寡淡无味。牺牲肉体的意志换取灵魂自由,往往在脑中先已夭折,或者仅是踉跄几步而已。功利性的生活方式也是问题的首要所在,凡事都要走捷径寻求一个结果,这也是应试教育遗留下的病态思想产物,或者是金钱至上主义。程序化、桎梏化的人生轨迹平坦无奇,人们天然躲避着荆棘之路,用智慧和经验规避着沿途的苦难,而不似野生动物那般愚笨,逃离安逸的动物饲养区,而去过物竞天择颠沛流离的生活。
凝视深渊的空虚使我惊恐不安。一个人,徒步迈往校外翠绿的山峰,漫无目的的游览着破土而生的野草、忙忙碌碌的蜂蚁,妄图于自然界中找寻一丝慰藉。强大的精神空虚感将我整个人完全吞噬,对形而上思想的渴求,如身处撒哈拉沙漠的绝境之人思慕贝加尔湖,饥渴到天空昏暗、生命苍白无力。人类的存在只可服务少量先知的智慧,另一种表达:保障资源过渡,迎合人性规律,具备“引领”的客观特色。其余多为悖逆或者荒诞,或者只可圈禁在狭窄的语言载体之中,诞生后的意义表达仅在堆砌坟冢而已。
言归正题,羸弱的呐喊:大二初我便购买了吉他。查阅前辈们学琴历程,每一个脚印都倾注着血泪。唐朝乐队主音吉他手刘义军,每日超长十五小时练琴,生活窘迫脸色干黄,多次因积劳过度、营养不良就医;黄家驹从捡拾邻居遗弃的吉他开始音乐创作,而后也是身兼数职,以虚养实。一切也都映衬了那句客观描述的古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但我想加一句:“思想开化是首要前提”,不然再如何努力也只会是南辕北辙、东施效颦而已。
我能够和摇滚乐结缘,离不开吉他老师张雷,一个同龄的甘肃老乡。从他那我了解到摇滚乐其独有的普世属性,而不似其他音乐那般拒人于外,供于庙堂之上。摇滚乐肢解化的聆听方式,明晰了乐曲的骨络和血肉,摒弃了以往沉迷自我情感和旋律的浅薄思维,而后更多是汲取和二次思索,不再是咀嚼自己吞咽过的残羹冷炙。在此我略陈孤陋,叙述几句对摇滚乐的粗见:
摇滚的世界,留有太多的理想主义者和知识分子,他们终日与艺术相伴,生活在乌托邦的个人世界里。曾经的“树村”和现今各种艺术行业的聚集地,现象级的相偎取暖,也是逃离在被时代生活遗忘的夹缝里。物质极贫、精神高度自由,理清两者之间的牵绊干预,“觉醒”—苦行僧般探秘人性、社会的边缘。
摇滚收纳着先知先觉的边缘人,为不可入世的偏执思维提供驰骋的展阔疆域,百家争鸣却归于大同,终其主旨是:仁爱、自由、和平。
摇滚的力量,最直接的体现可归纳为“反”字。它打破人们墨守而未曾思考的成规陋习(例如对“集体主义”、“父权”、“夫权” 等) ,唤醒人们自省“思索”的能力,撕裂固化思维任其自由生长,用“爱”的雨水悉心浇灌,不论以后怎样,都是他该有的人生走向。也是与统治阶层“牢笼志士”的思想相悖,违背“唯物主义”主体论,无法归同于物质富裕发展的主流美好愿景,亿万繁星闪耀,也只会焦灼土地,人永不可意向化的生存。
任何思想纠结,都是哲学问题,哲学问题的终极也便是活着和死亡的释义。佛家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般皆空,空也便是万般,无意义本身也就是意义。人们只是惯性的将时间观念拉长,功利性思维凡事都要寻觅一个结果,人生的结果不就是死亡吗?
从这些蕴藏摇滚精神的艺术家身上,我体会到了勇敢、独立、自由,更甚一种“向死而生”的坦然。抛却物质疾苦,精神沉沦幸福,体味这种俗世万劫不复的感觉,古往今来也是艺术工作者的宿命之路。
一声叹息,阳光扑面照耀,它赶走了黑夜,也赶走了此刻思索的自己。坚硬的心变得柔软,血色的温暖筑满全身。侧看身旁的风景,我便扒光了自己精神思想的外衣,赤裸裸投奔阳光的怀抱。万物嘈杂,一切也便在此刻停息。
作者简介:赵栋,笔名牧人子,甘肃定西人,甘州区作家协会会员。偶有作品发表于《黑河水》《张掖阅读报》《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