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斯的几幅巅峰之作都隐藏在这座教堂,而精彩之处远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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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特卫普的民宿放好行李后,我们直奔西北方向不远的圣母主教座堂。此前在荷兰虽然参观过不少教堂,但没有一座是主教座堂,因为新教不设主教这个职位,而且新教教堂都十分朴素,除了陵墓几乎找不到什么古老的艺术品。比利时就不同了,天主教国家,尤其安特卫普又是佛兰德斯艺术的中心,所以我们在这一个城市就计划参观四座教堂。

首先看到的是主教座堂南边的广场,广场正中立着一尊铜像,它就是佛兰德斯最有影响力的巴洛克画家鲁本斯。如果说阿姆斯特丹是属于伦勃朗的、哈勒姆是属于弗兰斯·哈尔斯的、代尔夫特是属于弗美尔的,那么安特卫普毫无疑问就是属于鲁本斯的。安特卫普的每一座教堂都以拥有鲁本斯的画作为荣,其中最有名的几幅当然是在主教座堂。

圣母主教座堂被一圈拥挤的商铺和餐馆包围着,从广场只能看到南耳堂和部分钟楼。两座钟楼一高一矮,感觉怪怪的。顺着广场西北角的胡同,穿过咖啡馆和快餐店的遮阳棚,我们顾不上吃东西,快步走向主教座堂西边的正门。

这座教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124年,那时这里的一座小圣母堂被正式确立为教区教堂。眼前的这座布拉班特哥特式建筑始建于1352年,最初的设计者已不为人知,人们只知道现在的设计由后来接手的扬·阿普曼(Jan Appelmans,1352-1411)和他的儿子彼得·阿普曼( Pieter Appelmans,1373-1434)共同完成。教堂西门南侧的一组群雕就是为纪念这对父子而作。

按照阿普曼父子的设计,西侧双塔应该是等高的,但在1521年北塔全部完成而南塔只建到一半时,教会便迫不及待地进行了祝圣。据说当时的教会认为此教堂建造得还不够大,希望再向南扩展一些,因此暂缓了南塔的建造。没想到1533年的一场大火导致扩建计划彻底泡汤,南塔也被无限期搁置。1559年这里正式成为安特卫普大主教的座堂,不过主教的位子没坐几年,就赶上1566年的破坏圣像运动,新教徒赶走了主教并对教堂内部大肆破坏,1581年加尔文派发起的“净化运动”又进一步对教堂内的艺术品进行变卖和清除。直到1585年安特卫普重新被西班牙统治者占领,这里重回天主教堂后才逐渐得以修复。教堂最终也未被扩建,但它仍然成为整个尼德兰地区最大的哥特式教堂;南塔虽草草封顶,但北塔以123米的高度成为尼德兰最高的钟楼,超过乌德勒支大教堂112米高的方塔。

买过6欧一张的门票,我们走入这座宽敞明亮的圣殿。令人惊讶的是,它竟然有七条通道。除中殿外,两侧各有三条廊道。

南北侧廊都挂满了祭坛画,它们是安特卫普皇家美术馆临时借给圣母主教座堂展览的,然而其实这里才是它们原本的位置。在遭到新教徒破坏之前,南北侧廊里曾布满了安特卫普各个行会专用的礼拜堂,每间礼拜堂都有一幅花重金委托制作的祭坛画。礼拜堂被捣毁后,大部分祭坛画得以保留,但在1794年法国入侵期间又被掠夺到巴黎。1798年法国政府一度提出拆除这座主教座堂(还好没像圆明园那样烧掉),很可能就是想“毁尸灭迹”永久占有这些祭坛画。直到1816年,战败的法国才同意归还抢走的艺术品。

这些画基本都是鲁本斯之前的画家创作的,比如北廊西头(下图中最前面)的这幅《圣米迦勒击败反叛天使》为弗兰斯·弗洛里斯·德·弗里恩特(Frans Floris de Vriendt,1517-1570)1554年的作品。他是北方文艺复兴运动的代表人物,曾被誉为“佛兰德斯的拉斐尔”。

南廊东头这幅昆汀·马赛斯(Quentin Matsys,1466-1530)的《恸哭》则要更早一些,绘制于1509年。昆汀·马赛斯是安特卫普画派的创始人之一,虽然出生在鲁汶,但长期活跃在安特卫普,创作了大量宗教题材作品。据介绍,这幅画是应安特卫普木匠行会的委托创作的。1577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看中了这幅画想重金买下,当时的安特卫普画家马丁·德·沃斯(Maerten de Vos,1532-1603)力阻此事,最终他说服安特卫普市议会出更高的价钱将此画留在了安特卫普。通过此事足见昆汀·马赛斯的画作在当时安特卫普人心中的地位。谁也不会料到,就在同一年,未来的一位画坛巨擘降生人世,他将改写安特卫普画家的历史大排行。这个人就是鲁本斯。

鲁本斯1577年出生在德国小城锡根,父亲去世后随母亲来到安特卫普,21岁加入圣路加画家行会。1600年鲁本斯前往意大利学习绘画。1608年他得到母亲病重的消息,匆匆赶回安特卫普,可惜母亲未能等到见他最后一面。自此,鲁本斯决定留在安特卫普发展。当时的南尼德兰统治者是腓力二世的侄子、奥地利大公阿尔伯特七世(Albert VII,1559-1621),他在1609年聘请鲁本斯为自己的宫廷画师。鲁本斯在为宫廷服务的同时,也为自己争取到足够的自由空间。他被允许继续住在安特卫普,而不必时刻待在宫廷所在地布鲁塞尔,同时也可以承接宫廷以外的其它工作。就在当年,鲁本斯接到教会的一件重要委托,为圣沃尔布加教堂创作一幅祭坛画:《升起十字架》。这幅画后来被圣母主教座堂买下,如今挂在北耳堂的东墙上。

鲁本斯1610年完成此画时正好33岁,与耶稣受难的年龄相同。他决心将其在意大利游学八年所学的本领全部施展在这幅画中:让耶稣与十字架斜置于画面中在当时的尼德兰绝对算一种大胆的突破,但其实是效仿卡拉瓦乔的构图;画面中每一个人物都肌肉发达,让人不禁想起米开朗基罗(Michelangelo,1475-1564)笔下的人物造型;生动的色彩和光影又令人联想到丁托列托(Tintoretto,1518-1594)的画风。左屏描绘了福音书作者约翰和圣母以及一群哀伤的女人;右屏则为罗马士兵将与耶稣一同处罚的另外两人也钉在十字架上。

1611年,鲁本斯受他的好友、安特卫普市议员尼古拉斯·洛考克斯(Nicolaas Rockox,1560-1640)的委托为火绳枪手行会在主教座堂中的礼拜堂创作一幅祭坛画。它就是如今挂在南耳堂东墙上的《降下十字架》。这也是鲁本斯为圣母主教座堂创作的第一幅画。画面上方有两人将耶稣放下,耶稣左右两边梯子上分别为亚利马太的约瑟和尼哥底母,下方红衣人为约翰,左边蓝衣人为圣母,抹大拉的玛利亚用肩托着耶稣的脚,身后是并革罗罢的玛利亚,右下角的铜盆中盛着荆棘冠和钉子。

这幅三联屏的另一层含义是其中包含了三位“基督的承托人”:左屏中身怀耶稣的圣母、主屏中接住耶稣的约翰、右屏中抱着耶稣高唱赞歌的西缅。为什么要表现“基督的承托人”这一主题呢?原来火绳枪手行会的主保圣人是圣克里斯多夫,他也被称为“基督的承托人”。传说克里斯多夫身强力壮,曾立誓要服侍世界上最强大的君王。他发现表面强大的魔鬼实际却很害怕十字架,因而认定耶稣基督才是最强者,于是专门在河边背人过河,积德行善。一次他背一名男孩过河时发现这男孩体重惊人,便对孩子说“你重到有如世界背在我身上”。男孩应道:“你背负的不只是全世界,还包括它的创造者”,原来这名男孩正是复活的基督假扮而成。不过,在16世纪天主教的特伦托会议中,克里斯多夫未被列为历史圣人,因此不宜在祭坛画的主画面中出现。我们绕到三联屏的后面,看到了左屏背面上画的克里斯多夫背基督过河。

就在鲁本斯接下火绳枪手行会委托的同一年,安特卫普一位颇具声望的富孀玛蒂娜·普朗坦(Martina Plantin,1550-1616)请鲁本斯为普朗坦家族在主教座堂中的专用礼拜堂绘制一幅祭坛画。这幅画如今还悬挂在位于唱诗班席位区南侧回廊的和平圣母礼拜堂中,画的主题是《基督复活》。

画面中的基督闪着光芒从坟墓中走出,周围的士兵被吓得魂不附体,慌忙用手去遮挡耀眼的光线。这是一个非常传统的主题,但鲁本斯的画法极具新意。动态的人物形象、强烈的明暗对比、贴近的戏剧性视角,无一不体现出卡拉瓦乔式的巴洛克风格。因为此画同时也是为玛蒂娜·普朗坦与已故丈夫扬·莫雷图斯(Jan I Moretus,1543-1610)的墓穴做装饰,所以在左屏绘制了莫雷图斯的主保圣人施洗者约翰,右屏为玛蒂娜·普朗坦的主保圣人圣玛蒂娜。

真正的巅峰之作是1625年教会委托鲁本斯创作的主祭坛画:《圣母升天》。圣母去世后在众多小天使的簇拥下升入天堂,目光宁静安详,享受着无比的快乐,整个画面充满动感升腾的效果,属于典型的巴洛克风格。上方的雕塑与画面相配合,表现了圣父圣子圣灵共同为圣母加冕。

圣母作为此教堂和安特卫普市共同的主保圣人,在这座教堂中多次出现。主祭坛背面是与鲁本斯同时代的安特卫普画家亚伯拉罕·马蒂桑(Abraham Matthyssens,1581-1649)1633年绘制的《圣母之死》。

在十字翼中心点43米高的穹顶上是安特卫普画家科内利斯·舒特(Cornelis Schut,1597-1655)1647年绘制的《圣母升天》。

这虽然是一座哥特式教堂,但由于16世纪的几次浩劫,哥特式的装饰除无法拆除的建筑本身外已难觅踪影。如今能看到的艺术品多为17世纪以后的巴洛克式或洛可可风格。北廊西头的天使王座原本是佛兰德斯雕塑家马特乌斯·范·贝弗伦(Mattheus van Beveren,1630-1696)为当时的唱诗班制作的。

南廊东头的约柜则为佛兰德斯雕塑家亨德里克·弗兰斯·范布鲁庚(Hendrik Frans Verbrugghen,1654-1724)1710年创作。

此外还有不少来自其它教堂,比如这个精美的木雕讲道坛,它是安特卫普雕塑家米歇尔·范·德尔·沃特(Michiel van der Voort,1667-1737)为圣伯纳德修道院制作的,其花鸟人物雕刻之细腻令人叹为观止。

靠在北墙上的橡木忏悔室据说也是米歇尔·范·德尔·沃特的作品,24尊真人大小的雕像分为六组,每组中间的两位是基督使徒,两边是代表各种美德的女神。

这组中间的是圣约翰和圣保罗,两侧分别为怀抱丰饶角的仁慈女神和手托书本的宽恕女神。

教堂中最大的木雕是唱诗班席位,制作于19世纪中,但其精美程度似乎比讲道坛和忏悔室略逊一些。

最后我们看几件现代艺术品。南耳堂里有一幅致敬鲁本斯《降下十字架》的现代油画,创作于2003年。它的构图与鲁本斯的祭坛画完全相同,但是仅保留写意的轮廓和色彩,好像欣赏完大师之作后产生的一个梦。

主祭坛后方回廊的一间小礼拜堂中有一顶制作于2012年的荆棘冠,真正将这件原本用来讥讽耶稣的东西做出了圣物的感觉。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令人印象深刻。

在靠近教堂西南角的地方有个铜雕,表现的是一个人单手托着一根巨大的十字架。它是安特卫普当代艺术家扬·法布尔(Jan Fabre,1958-)2015年的作品,用这种吸引眼球的方式让看到它的人们思考自身精神上是否达到平衡。

走出教堂,我们在三角形的西广场上看到一组特殊的雕像。白色大理石雕刻的一名小男孩和他的狗躺在地上,砖石的地面在他们的身前隆起为其盖被御寒。这是根据英国女作家奥维达(Ouida,1839-1908)1872年创作的小说《佛兰德斯的狗》而制作的小说主人公尼洛与他的爱犬帕特修的雕像。

在小说中,穷孩子尼洛非常喜欢绘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安特卫普圣母主教座堂中欣赏鲁本斯的大作。这条名叫帕特修的大狗是受虐待逃离主人家后被尼洛收养的。尼洛的爷爷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去世后,尼洛就与帕特修相依为命。因为被诬陷和误解,尼洛失去了工作,同时也没能在绘画大赛中获胜。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尼洛带着帕特修来到教堂,最终冻死在鲁本斯的祭坛画前。

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却讲出了鲁本斯在学画者心中的地位。希望天下每一位喜欢绘画的孩子都有机会欣赏到自己喜欢的大师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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