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一勺月光轻摇
生锈的铁锁,风蚀的木门,布苔的老橘树,还有柴火般映在老人皱纹缝隙里的阳光,我能想到的慢生活从黄角坪老街小巷里溢出。
没有目的的穿行和天马行空的遐想是我最喜欢的。我顺着涂鸦街,打开相机记录眼睛看到的温柔瞬间。门前打滚的慵懒的猫,枝头挣扎的不安的叶,坐在长椅等车的归人都成了我记录生活的剪影。而我独爱黄角坪肆意的涂鸦。“我爱重庆”、“我和你一起努力过的日子”,它们张扬在朽去的房屋、淋漓于低矮的报亭或沉默于看遍世事的路灯杆上。绘画家或是路客的影子揉进这条老街,载满爱恨的沉甸甸的青春蚀透墙脚每一个字。烈酒与温情,用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喝过最烈的酒,流过最温柔的泪”,可能这样的真性情才是青春最真实的写照吧。工作后备感青春易逝,细细思量,芳华正茂的我逝去的不过是一份真性情。不敢言爱不敢说恨,妆容与广告把自己裹得严实精美,渴盼跻身于千篇一律的热销产品。卸掉包装重重摔在沙发上时,才觉嚎啕大哭或贫空而来的哑然失笑何其难能可贵。父亲常说,中学以后我就不听话,脾气又臭又倔。很庆幸我有过这样的脾气:不顾一切的执著,对他人火辣眼光的视若惘然;醉酒后的街头撒野以及马路上五味杂陈的狂奔,皆成为我拥有过青春的痕迹。
董卿说,“告别是通往成长的苦行之路”,而与青春的告别,起于欲说还休,止于荆棘而过忍痛含泪的缄默,由最初的不适到最终的麻木。每个人都在这条告别的路上愈行愈远,当触碰到这个点时,会感青春可爱之至。站在枝头炫耀或低在墙角顾影自怜的青春涂鸦,泛滥成走过生命长河的洪水,轰轰烈烈又凄凄惨惨。
我到了一家叫“Moon”的咖啡厅,因为没有客人店里的灯没有打开。店老板是个热心的叔叔,同我父亲一般年纪,热心而善良。他见我热心地说:“你要拍照吗,我帮你拍。”他自豪地介绍着自己的小店多次被电影取景,川美在读的儿子亲手设计。我算是他们店的第一位客人,店老板打开灯,黑漆漆的咖啡厅被照亮。小店布置得很温馨,每一处的装饰色彩鲜艳,选择的摆件心思巧妙,有种复古、文艺与loft的大冲撞。拥挤和明亮的色彩是冬至未至的温馨搭配,墨绿的门框和落地窗成了天然的相框,窗外处处皆成画。我点了杯奶茶(奶茶粉冲调而成的),坐在椅子上用心和眼睛去记这种舒适感。
店老板没有打扰我的个人时光,而是独自坐在角落啃着甘蔗。这样反是很好,向来不喜太吵或商业气息过重,本是怀着一颗宁静的心而来,能觅得一方温馨之所实属不易。独自去过很多陌生地,喜欢流浪的感觉,而有让你想永久栖息冲动的小店客栈,无疑都有着家的气息,安抚着每个流浪者的心。“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儿都是流浪。”少有人贪恋流浪,大多数人把心拿去流浪不过是不知所求所向,所以孑然一身行往天涯路寻找栖心栖身之地。再精美温馨的小店客栈带来的短暂归属感,安放不了过客强大的占有欲,而我的停留也不过一杯奶茶的时间。
等来湘,结伴于夜市。志趣相投的人话很多,简单可以抹去一切不快,逛街吃饭拍照就很满足,谈生活聊过去未来,失笑在步行街,相别于车站。和容易见的人告别没有浓重的不舍,电视情节一般不舍的追赶永远是给了想见而又很难见的人。感情从秘密的交换开始,生活分享为线索,结尾好坏难难以评论,“情”却贯穿了始末。工作后交心者甚少,泛泛者居多,每每同好友谈到这个话题都以噤声戛然。利益和距离把人心切得七零八碎,友情爱情亲情被染铜的桥梁连接。去者虽可贵,追忆三四,寒心过半,思之当下“分别”,多半成了大快人心之别。幸而,我们的“分别”简单纯粹,成为想聚便聚的开头。有斯如此,夫复何求?不惧得失无患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