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成方】“蔿”字的四种写法及楚国薳氏宗族及其谱系探析

在淅川下寺、和尚岭和徐家岭出土的大量楚国文物中,很多文物中镌刻有、、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啥?怎么读?根据武汉大学田成方教授的研究,我们今天普及一下“蔿”(wei)的四种写法,以及淅川楚国蔿氏家族墓的发掘及演变。

一、“蔿”字的四种写法

首先,这三个字都读wei。“蔿”字还有一种写法,在淅川出土的文物中没有,这里一并介绍给大家。

一是,从邑从正反两虎相对之形(李零先生释作薳 ,可从。下寺报告认为此字从两母猴相对之形,是蔿字 ,有误)。这个字出现在下寺二号墓第51、55、56、63号器物上。二是,从邑从为,释作蒍 。这个字出现在下寺三号墓第1、2器物上;,从邑从化。出现在下寺二号墓第60、61器物上,徐家岭、和尚岭24处铭文均作(化阝) 。淅川出土的文物流失海外的器物铭文也有(化阝) 氏铜簠 [5]。另见新蔡简甲三343-1。 四是,从袁从辵,远。这个字见包山简28、56、89、90、164、193 。

二、楚国蔿氏的族氏和族系

薳氏氏称的多种写法,是认识薳氏族氏演变的原始材料,反映了薳氏宗族发展分化的历程。在淅川下寺M2:51、55、56、63铜器铭文中,蒍子冯以薳作为氏称。下寺M2:60、61铭文中,蒍子冯又以(化阝) 为氏称。而嫁给蒍子冯的蔡国女子姬丹,却以蒍作为夫方(即子冯)的氏称(M3:1、2)。子冯在氏称上兼用薳、蔿、(化阝) 的现象,颇为奇怪。而徐家岭、和尚岭出现的二十四处铜器铭文中,薳氏族氏都作(化阝) ,战国楚简中绝大多数却作远 [7]。应当如何看待这些现象呢? 
  首先,薳、蒍、(化阝) 、远是同一宗族氏称的不同写法,在字形和字音上存在联系,证明此前有关学者认为薳、蒍是两个不同家族的观点有误 [8]。上古音中,薳、远同属元部匣母,蔿属歌部匣母,(化阝) 为歌部晓母。薳和蔿纽部相同,互为对转字。蔿和(化阝) 同属歌部,传世文献中,化可通作为、譌常通作讹 [9],可见蔿、(化阝) 的声部在读音上非常接近。从字体演变的角度看,薳从邑从正反两兽相对之形,蔿从邑从为,“为”字在铭文中与薳字的兽形相似,或为正反两兽之形的简化。(化阝) 字,以相背的人取代相背的虎,大概也是薳字简体的一种形式。在楚简中,远氏和(化阝) 氏并存,说明二者有各自的族系来源。简文(化阝) 氏应与铜器铭文中的(化阝) 氏一脉相承,远氏则很可能由薳氏发展而来(详见下文)。 
  其次,子冯在氏称上兼用薳、蔿、(化阝) 三形,恐怕不是该宗族成员的普遍现象。在出土文字资料中,同一宗族在氏称用字上一般比较稳定 。而氏称用字的不同,经常代表了族系的区别,如妫陈之陈在金文中作,齐陈作 ;楚国的沈尹氏之沈在楚简中写作,姬姓沈国的沈氏写作 ,都是以字体的差异来区分不同的宗族或同一宗族不同的支系。徐家岭和和尚岭两块墓地出土的薳氏贵族铜器,氏称一律作(化阝) ,说明这是薳氏家族中(化阝) 氏小宗的家族墓地。而在传世史籍中,又可以明确区分出薳和蒍两系,薳为大宗,蒍是小宗(见下文)。由此可见,薳、蔿、(化阝) 形体上的差异,很可能标示了薳氏宗族内部族系的划分。在出土材料中,除子冯之外,还未见到使用任何两种氏称写法的其他薳氏贵族。子冯兼用薳、蔿、(化阝) 三形,当是特例。传世文献称楚令尹子冯为薳子、蒍子,“子”是宗族长的称谓标识 ,根据蒍子冯在楚国的地位,他兼任薳氏大宗及蒍氏、(化阝) 氏等小宗的宗族长是存在可能的,这或许是子冯在氏称上使用薳、蔿、(化阝) 三形的原因。

三、薳氏发展概况初探  

薳氏最早出现於熊严三子争立时期,约公元前821年。支持叔熊夺权的行动失败后,薳氏遭遇沉重打击,长期不振。武王时期,薳章为行人,出使随国(《左传》桓公六年),薳氏似有复苏迹象。然最先崛起的却是薳氏小宗——蔿氏。前605年,若敖氏叛乱被灭,失去了对楚国政权的长期垄断控制,其他公族乘虚而入。蒍氏多位贵族在此后跻身楚国政治上层,蔿吕臣、蔿敖、蔿子冯三人都曾出任令尹,蔿贾、蔿掩也官至司马。楚康王时期,蒍子冯为令尹、蔿掩为大司马,蒍氏家族在楚国的地位达到巅峰。 
  蒍氏的强势遭到灵王忌惮,从他担任令尹开始时直到篡位,持续打击蔿子冯的宗亲贵族,先杀掉大司马蔿掩,即位后又夺薳居田。薳居很可能是与蔿氏关系亲密的薳氏大宗,其他的薳氏贵族则成为灵王笼络的对象。《左传》昭公元年: 楚灵王即位,薳罢为令尹,薳启强为太宰。由此看来,薳氏大宗和蔿氏小宗虽然血缘关系亲密,但出於各自利益的需要,在楚灵王时期演变为势不两立的政治对手。 
  经历了灵王时期的混乱,薳氏大宗和小宗的命运截然发生改变。蔿氏不仅成为“丧职之族”,而且在襄助平王得政以后,地位也未见显著恢复。从考古发现看,淅川下寺丙组的M10和M11,较之年代更早的下寺M8、M2(墓主为蒍子冯),无论在墓葬规模和等级,还是在随葬器物的数量(考虑盗掘因素)和级别、车马坑的规模上,都有较大程度的降低 [20],并且自铭为蔿氏的器物也较为稀见(仅两件),这些现象都反映了蒍氏小宗的急剧衰落。

灵王以后的蔿氏贵族,很难再进入楚国政权上层,在传世典籍亦难觅其踪迹。相比之下,薳氏大宗在灵、平、昭三王时期开始兴盛,政治地位全面超过蔿氏。薳罢、薳启强以后,《左传》又有薳泄、薳射、薳越、薳固,都是帅兵之将,多次参与领导楚国的征伐战争。战国楚简中的远氏尚有一定的规模和地位,与春秋中晚期以来蒍氏的日渐衰微之势盖不吻合,故远氏应是薳氏大宗之后。包山楚简简28有远忻、远,分别任尹之邑公、尹之莫嚣,简56远为喜君之司败,简90远为緐丘少司败,简164远纚为邓人、简193远从志为昜陵人,简89远乙则只有其名。远忻、远、远、远都是地方官员,远纚、远从志、远乙三人大概只是平民。简文透露的信息虽仅有片断,但依然可以看到,在战国中期以后,远氏在地域分布和社会地位等方面呈现出新的特点,他们身上尊贵的楚公族光环已经消退。 (本文作者为武汉大学田成方教授)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南阳市作家协会理事,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13569243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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