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看,那个傻孩子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散文、小小说被选入中、高考试卷及各种模拟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作品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首届谢璞儿童文学奖”“全国儿童文学创作(短篇小说)优秀奖”等奖项。】
写作缘由:身边有家长打电话给我,向我传递了一个信息——越来越多的家长跟孩子沟通有困难,越来越多的孩子不主动甚至不愿意跟大人沟通。其实一直都保持着良好沟通的我们母子,也曾发生过类似情况,我选择了写信或纸条来沟通,最终“破冰”。
看,那个傻孩子
张亚凌
孩子,你总说你了解我,说我天天在你眼前晃还能不了解。好吧,说话吵,写在纸上或许你能静下心来看看吧。看你是不是真的了解朝夕相处的妈妈。
四十多年前,有个傻孩子,她没有钱买货郎挑担里的东西,不敢也不想跟别的孩子一样,自作主张地悄悄拿家里的废旧东西换。她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边看。看这个孩子买走一只花发卡,看那个孩子端着半碗麦子给自己换了个陀螺。货郎终于要走了,她竟然跟着人家,出了村,上了大路,进了别的村……后来远得忘了回家的路,吓得哇哇大哭。货郎回过头,才发现了可怜的小尾巴。
孩子,听到这里,你有没有一种冲动:穿越岁月,给那个傻孩子买块糖,让她也高兴高兴。她是那么懂事啊,不愿像别的孩子那样,趁大人不在偷偷抱来几个红薯或舀半碗麦子换东西,小小年纪,就知道吃饱比好玩好看更重要。
她的童年是不是就少了孩子的乐趣?
那个傻孩子,即使桌子上有让人眼睛发亮的五分钱(那时租看一本书,一天才二分钱),她也只是看看,最过分就是悄悄摸摸,绝不会装进自己衣兜。好像,那个傻孩子也不是多听话多乖巧的,因为她是个一根筋呀。她经常借了书,在给猪割草时揣在衣服里,偷偷带出家门。
一到地头,她就迫不及待地坐在地畔上,看起书来。等她抬起头,同来的伙伴早已完成任务戏耍起来。她总是情急之下不加选择,只求把笼装满,哄过大人的眼睛就行,才不管那草是不是猪爱吃的。她甚至觉得自己不爱吃杂粮想吃麦面妈妈也不做啊,这跟自己给猪不选择草是一样的道理——没啥吃,猪跟自己都不能挑食的。
有时实在没时间了,她就用木棒撑在笼下面,下面虚虚的,上面平平的,看起来一笼,其实只有一点。拎的时候还不能显轻了,还得装着很沉很重的样子。如此一说,傻孩子似乎具有演员的天赋。一到家门口,她就会飞奔到后院,在大人还没注意时就赶紧把笼里的草全倒进猪圈。倘使有大人过来了,她还会很满意地搭话道:看,猪多饿,吃得多快。
多年后,傻孩子总觉得她们家卖出去的猪最恨的就是自己,她竟然为了看书哄骗无辜的猪。而卖猪的钱,却是她的学费她的衣服。
那个傻孩子曾得到过一本书,应该是半本,直接就是中间,没有前面。那一段活儿多,妈妈也管得严,她每次借蹲茅坑之名,撕两页,细细看,而后直接当了手纸。后来呀,看完了,觉得特别好,想保存下来,才想起手里拿的是最后两页,还等着当手纸呢。
多傻的孩子。
那个傻孩子爱看书不假,爱学习也不假,成绩不好更不假。起初的数学,简单的加减,手指不够脚趾凑,再不行了准备很多木棒。是慢点,可也能应付过来。后来,成百上千,她就手足无措了,就敲着自个脑袋囔囔了。再后来,数学跟她彻底杠上了,数学的难是快速滚雪球,越滚越大像座山,压得她喘不上气。她毛糙了,不再理解,直接死记硬背。课本上所有的习题,老师补充的所有习题,她都背,夜以继日地背。这种蠢笨的做法坚持到高考结束。
在她以数学六十分的成绩走进大学中文系时,满脸灿烂。她说自己真感谢数学,如果没有数学那六十分,或者少了二三十分,她绝不会在三十年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推开大学的校门。她丝毫没有为自己在数学上付出那么多却只得了六十分而懊恼。
你瞧那个傻孩子:她很懂事,能克制自己的小念头;她又很有想法,为了看书做了很多努力;她遇到不小的问题,不气馁只想着以自己最好的方式解决。
那个傻孩子就是你的妈妈——我。
妈妈知道自己傻,根本没有你聪明,可妈妈还是想让你多了解我,毕竟,那时的我跟现在的你,都是孩子。你完全可以拿我当面镜子,看着我来调整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