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苏28 君臣如烟

鼾声如雷竟也救了苏轼一命？

昨天讲到，陷入台狱、苦等判决的苏轼身边，突然来了一个神秘男人，自带枕头，在苏轼身边睡了几个小时后，把苏轼晃醒，说了句，恭喜学士，即消失无踪。

原来，那夜与苏轼同眠的神秘人物是神宗皇帝派来的小宦官，按照皇帝指令，来观察罪臣苏轼的睡眠情况。宦官回去后向皇帝报告说，苏轼睡觉时鼾声如雷，睡得贼香。

（适某昼寝鼻息如雷，即驰以闻。）

神宗听了，立刻做出了“苏轼不是恶人”的判断，其依据就是：一个人如果心里藏着坏事，是不可能睡得如此洒脱的，只有胸中无事者，才能这样睡觉。

这件事记载于北宋学者何薳所著笔记集《春渚纪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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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之前说过，乌台诗案的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部宏大叙事的戏剧，起承转合都有，戏剧冲突饱和，精彩纷呈。

关于苏学士鼾声自救一事，实在太符合小说家的审美情趣，以至于很多人怀疑这是乌台诗案中的一则演义故事。

上一篇文章，我们直接将时间快进到元祐四年，讲述苏轼举荐北宋第一名文武全职的官员何去非之事，即为此说。

《春渚纪闻》的作者何薳，乃何去非之子，生于乌台诗案两年前。此书中记载，此事是苏轼在举荐何去非半年后，自乞出京外放，知杭州时的亲口回忆。

据这篇题为《裕陵眷贤士》的笔记文章称，苏轼赴杭州时，作者的父亲何去非被派到徐州做学官，然后会去苏州补缺。当时苏轼专门派船将何去非接到杭州共游西湖，同游者还有那位苏轼诗中著名的“慷慨奇士”刘景文。

当适时，三人舟中行酒，赏山弄湖，快意承欢，在聊到先帝神宗皇帝时，苏轼突然发出一声叹息，说道：我能有此余生，全要感激神宗皇帝的恩赐。

（如某今日余生，亦皆裕陵之赐也。）

——裕陵：即神宗皇陵永裕陵，位于今河南郑州巩义市芝田镇八陵村附近，实为北宋帝陵中最具美学价值之建筑。

舟中的何去非与刘景文不知苏轼为何发此感慨，愿闻其详，苏轼便将乌台诗案结案后自己听来的细节说与二人。

何薳在文章中称，他的父亲何去非后来讲这件事说给另一位好友张大亨（字嘉父），大亨便也说了另一件神宗往事。

元丰七年（1084）苏轼终于结束了贬谪生涯，奉诏要赴汝州，但因为路途长逾千里，旅途颠簸劳累，这年七月，出生不久的幼儿夭折，同时，路费也已用尽。

到了元丰八年（1085）正月二十五日，心力交瘁的苏轼给神宗写了一封《谢量移汝州表》，乞求允许他先到附近的常州暂居。

（量移：指官吏因罪远谪，遇赦酌情调迁近处任职）

这是苏轼写给神宗的最后一封书信，神宗见信后对身边的侍臣感慨道：“苏轼真奇才。”

这时，神宗身边依然有当年乌台诗案中要将苏轼整死的走狗余党，听了皇帝对苏轼的称赞，仍不死心：皇帝，我看苏轼这文章中，还是充满了对您的怨恨。

（观轼表中，犹有怨望之语。）

神宗听了很吃惊，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条走狗道：苏轼文章中说“兄弟并列于贤科”“惊魂未定，梦游缧绁之中”这两句是在暗指他兄弟二人都是因为诗词之祸被贬谪，实际上并不认罪。

（缧绁 léi xiè 古时捆绑犯人的绳索，引申为监狱。）

神宗听了，沉默良久，缓缓道：我已经了解了苏轼的一片衷心（或曰忠心），他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朕已灼知苏轼衷心，实无他肠也。）

谢谢观赏，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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