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样子68】贺孝雄：我的启蒙老师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我的启蒙老师
贺孝雄
下午放学后，老师带着我回家，对我娘说：“黄一几，今天我让你儿子孝雄报名读书了。”娘说：“家里没钱交学费，那……”“学费你别急，我先给他垫上，等年终队里决算了再给我。”娘非常感激地含着泪水对老师说：“那太难为张老师了。”
到年终，张老师就根本没问娘要钱。他知道我家五口人，娘一个半劳动力，肯定还欠队里不少钱，哪有什么钱。后来放寒假他跟我说：“贺孝雄你的学费不要还我了，我想办法让学校给你免了。”其实是他自己垫了。
听大人说张老师还是个水师、土郎中。学校一个女同学不小心骨折了，他主动跑到同学家为她敷上他自制的药，用杉木皮绑好。没几天那女同学的手就好了。为了感谢他，家长拿了几个鸡蛋给他，张老师死活不肯要。
放寒假了。那时冬天冷得要死，不像现在。我又不是善茬，天天在外边闹。一双破棉鞋哪能顶得住那般的严寒，渐渐地脚长了冻疮，烂了，走不得路，煨在自家的地炉子氹里不出门。
正月开学了，脚还不能走路，没去报名。下午张老师来到我家，我娘说：“他吵死，去年下那么大雪天天在外边吵，脚生冻疮，烂了走不得路，过几天来报名。难为您又走一次。”张老师抓起我的脚看了看：“别急，我马上来。”
过一会张老师又回来了，手里拿着自制药。“黄一几，你用热水好好把他的脚洗洗，然后涂上这种药，几天就会好的。”他把药递给我娘就走，然后转身跟我说：“明天我来接你上学。”
第二天早上，张老师真的来背我上学，一直接到我自己能走路为止。我和母亲都很感激他，拿了几个鸡蛋给他。他说什么也不要：“我还能要你的鸡蛋吗，你拿着去换盐。我就是呷到嘴里也咽不下呀。”
张老师给大队好多人治过伤治过病。从来没有接过人家一星半点的东西，还跟好几个同学垫了学费，也从不在别人面前表白。
1967年上学期的一天我照常去上学，走进教室看到同学们三五成群在议论什么。我凑过去听，有人说张老师要被学校开除！我懵了！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张老师。
上课的钟声响了。同学们都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坐着等张老师上课。不一会一个年轻的女老师拿着教鞭走上讲台宣布：“以后由我来给你们上课。张其贤这个地主分子被学校开除了！地主分子是不能给你们这些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上课的！”同学们顿时都哭了，有几个女同学还大声地哭起来。突然，女老师拿起教鞭在讲台上狠狠地拍了几下：“不许哭！”
同学们不敢哭了，只是忍不住抽泣。一会有同学从窗户里偷看到张老师要走，“张老师要走了！”那同学高声喊起来。
同学们蜂拥而出，站在外面哭喊张老师。只见张老师背着极其简单的行礼，低着头慢慢地走着。他肯定听到了同学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也一定是肝肠寸断，但他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
就这样张其贤老师离开学校，离开了我们。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但他亲切和谐，慈眉善目的样子，永远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中！
【作者简介】贺孝雄，字湘岚。湖南邵东人。邵阳市诗词、楹联两会，邵东市诗词、楹联家两会会员。作品散见各级报刊。著有《小草清露》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