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生活】霜降之后，回家摘油茶籽
春天摘茶，秋天摘菊花，这是多年来被喊回家常做的事情。今年，多了个新任务，被喊回家摘油茶籽。
读小学的记忆里，秋天到来的时候，学校都要专门放假去摘茶籽，不同年级交不同的茶籽，说是勤工俭学。那时候，茶棵是灌木丛一样，人钻进去，都找不到的。茶籽悬挂着在那里，圆鼓鼓的，像个小巧的南瓜。村童们相约着去茶棵地里，找寻摘茶籽或是到茶树下捡拾裂开掉落的。
茶棵地还是刚分到户，父母忙碌着挖山芋种油菜。来到山野，村童追逐着鸟雀、野兔，哪有心思摘茶籽，半天下来也没摘多少。摘茶籽捡茶籽，都是村童们自己去，最多刚好在同一块地里，顺便帮子女摘几个。
以前村民嫌弃茶油味道苦，偶尔煎豆腐用一下，炒菜都是猪油或菜籽油，捡回家的茶籽，都卖了，听说是外地拿去种。学校任务来了，就去摘一些。茶籽在树上挂着，自生自灭，得不到多少青睐。开学交茶籽，老师安排过称登记重量，堆在空教室里，几天后安排时间剥茶籽，大袋装好，然后就消失了。
一段时间后，班主任抱着一堆新的小方格或是算术簿，人人有份，是劳动奖励。那年冬天，大家发现老师都穿上了皮鞋，小小的心思里猜测着，也就渐渐淡忘。那时候的茶籽，基本上的茶树上的，那时候，没有多少的油茶树。
后来，茶园修剪，满眼低矮的嫩条，茶籽也就从记忆里消失。前些年，镇政府活跃农村经济，号召大家栽种油茶树，在茶园的空缺处，或是地头树林界边。油茶树在茶棵地里，鹤立鸡群一样，开始慢慢的滋长起来。
秋天里开花，秋天里成熟，从开花到油茶籽裂开，经历过风霜雨雪。这与油菜秋天播种、春天开花，初夏收割，在时间上显得漫长，且是树本植物，在讲究生活品质的时代，茶油的身价开始慢慢提升，前些年栽种的油茶树，也逐步到了丰果期。
贡菊或是金丝皇菊，还是含苞待放，星星点点的，绽放还在半个月之后。山芋在泥土里酝酿思考着，是淀粉还是糖分，更获得人们喜欢。油茶看着它们在自己脚下，想着这样那样的心事，心里一乐，裂开了嘴巴，黑色的茶籽露了出来，告诉村民成熟的消息。
过了霜降，摘油茶籽的日子就如期而来。村民舍不得好的茶棵地，油茶籽树是东一处西一处的，散落在茶棵地与树林的交界处，栽下之后，就不再管他，风里来雨里去，随它了。油茶树自己争气，在地界边，在土磅旁，既然安身立命，就努力成长。
低矮的油茶树，沐浴着春风，笑看雨雪。在地里长得枝繁叶茂，树叶浓密，几年下来，长得如圣诞树一样，大大方方的在茶园边上，守候一方的天空。开花、结果，阳光、雨露，就那样长成了自己的风景。
站在它的边上，每一个摘茶籽的人，必须要仰望。红色绿色的油茶籽，在绿叶间醒目着。一手扶着枝丫，一手摘，三五个就一把，握不住了扔进身后的背袋里。一棵油茶树，看着那圆圆的果实，摘在手里是硬硬的，扔到袋子里是重重的，围着一棵树左顾右盼，上下张望，身后的袋子就有了分量，感觉到它们的实诚。
油茶树是乔木，长着长着，就成了一棵大树。籽儿高高在上的看着你，一点脾气没有，站地上，怎么跳都够不着，只有攀到树上去。油茶树是通人性的，那枝条极有韧性，脚尖登着树杈，承受不住的它就软下来，但不会折断。顺着它的那份柔软，把枝条拉过来，拉下来，油茶籽就在手里。
身上的背袋满了，倒进大的化肥袋里。一棵树一棵树的瞧过去、摘过去，大袋也就满了。油茶树在半山腰，绳子一捆，俯身弯腰背在身上，背到山脚下，扎上独轮车，“叽叽呀呀”的推到了家里。倒在门口的晒场上，或是屋顶的水泥平台上，油茶籽经过烈日暴晒，就自动裂开滚了出来，剔除的外壳晒干了可以烧锅，茶籽晒干了可以进入油榨换成茶油。
村民舍不得吃茶油，茶棵地里种了菊花。菊花这东西，占地时间长，春天就移栽，夏天打顶、秋天疏蕾，一直到深秋才采摘。它在土地上过得滋润了，就没有油菜的空间。这油茶籽晒干，一斤干籽就是一斤菜油，小账也总是要算的。
土地上的事情，忙碌中才有收获。细算中，才能富足。这满山的油茶树，油茶籽，多少慰藉着辛苦的村民，让生活多了一份期许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