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辽宁分社·散文、小说专辑||总第4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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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孙宏文、高玉良、姚顺顺。(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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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飞杨柳絮(散文)

文/孙宏文(辽宁)

无意间,杨柳飘絮了。

知杨柳飘絮,是在一个早上。那天早上,从露天马路市场回家的路上,便刮起了阵阵的风。风起在地面上,地面上的杨柳絮便成团、成堆、成片地在脚下挪移着、浮飘着、滚动着,置身其中大有踩在云端之上的感觉。随着杨柳絮不停地滚动,空中便也有了些许的似轻雪般的散碎絮片。那碎片似乎有意无意地径直冲撞行人的眼晴,落在睫毛上,遮挡了视线,行人只好皱眉微闭双眼前行。尽管微闭双眼,但依然看清住宅小区外路两旁柳树下是更多的絮,这些絮在树下毫无方向地随风盘旋着,滚动着,飞舞着。

每每春来时,小区街路两侧的柳树就在春风摇曳中返青、长芽、冒叶、出柳狗、飘柳絮。其实,路边柳这一连串的系列变化,也就在近一个月的时间内完成。然而,这一个月的变化却是经过了一冬的休眠孕育准备。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从不注意杨柳树的这些变化,也从没认真观赏过,任其枝叶春发、秋落、冬凋。也曾记得,小时老家的杨柳树特别多,村庄内外,田地四野,山前山后,沟沟岔岔都有杨柳树。也曾记得,春天杨柳飘絮时,林地上、路边沟、村中房舍的角角落落都是杨柳絮,远看像雪后融化了的残雪。那时,也是幼雅、天真的表现,竟把那成堆、成团的杨柳絮收进口袋,让妈妈絮棉衣棉被。妈接了我递过去的装有杨柳絮的口袋,看了看说:“孩子,这东西像棉花但不能当棉花用,絮了衣被不保暖。你把它倒在院子粪堆上吧。”妈说完这些话,就给我讲了一个絮不保暖的故事。从前有一户人家,家有4口人,夫妻俩和两个儿子。大儿子是这家主人已故夫人生,二儿子就是续弦夫人生的。却说这续弦夫人心地不善良,对待两个儿子方法也都不一样,干活也是让自生儿干轻的,重活让前生的干。一年冬天,这后妈给两个儿子都做了棉衣裤,而且大儿子的棉衣裤还比二儿子的厚。在一个大冷天,爸爸让两个儿子都出去捡柴,可出去不长时间大儿子就回来了,爸爸问他咋回来啦,大儿子说天冷冻得受不了。爸爸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老二穿的比你薄都没嫌冷回来,你纯是偷懒!”说着就抄起鞭子往大儿子身上抽打。不知是大儿子衣料薄,还是衣料糟,几鞭子下去就把布料撕裂了条条口子,絮在里边的东西也掉地上。此时,爸爸看着地上的东西有些奇怪,似棉似絮,就捡起一看竟是芦花。这一看,爸爸惊呆了——他冤屈了儿子。鞭子落在地上,然后他抱着委屈的儿子痛哭。爸爸知道了续弦夫人给大儿子絮芦花、给自已儿子絮棉花的真相后,就休了心肠毒的老婆。

妈妈讲的这个故事,意不在说后妈的狠毒,而是讲絮和似絮的芦花都不保暖,也都不能做棉衣被。听完妈妈讲的故事我就出门把口袋里的杨柳絮倒在粪堆上,出外玩耍也不再收那纷飞落地的杨柳絮了。现在才知道,每年春季飘落的杨柳絮就是杨柳的种子,它飘落哪里就在哪里生长。飘落在河里、田地里、山上,有生长条件,它就会在岸边、河滩,甚至河中无水的土地上和那田间地头的沟岔岔里出土、发芽、生长。也因此,在河岸边上常常有自然生长的不成形的杨柳树林子。话再说回来,我把杨柳絮倒在粪堆上后,春天就把粪送到自留地;许是那些絮没有飘飞,当种地时把粪滤在垅沟后,这些杨柳的小苗竟也随高粱一起长了出来。可见,杨柳树的野性和极强的生命力。

长大后,离开农村进了城,但那时城就像现在的镇,和老家的村屯比就是多了机关、学校、医院、工厂和商贸。除这些不一样外,一样的就是大街小巷的都有杨柳树。春上杨柳也是似乱云飞渡的飘絮,一样地遮人眼目,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八十年代中期。许是城市升级改造的需要,亦许是加强市容环境建设的需要,城中主干道杨柳树全部砍伐更新成了看桃。春起,路两侧繁花似锦,也甚是美观。但没几年又砍伐栽上了银杏树,一直至今再没换茬改造更新。从此,主干路没了杨柳飞絮。

但朝阳毕竟在史上叫过“柳城”,柳城怎能没柳呢?柳是有的,都进了城中的住宅小区。小区内楼前楼后、行车路两旁尽是伞状垂柳。人们钟情于柳、喜柳、爱柳,这与“柳城”由来的传说有关。从前,朝阳是没有柳树的,夏季天气酷热无处乘凉,柳神知道这种情况后就化身仙姑在朝阳栽种柳树。在仙姑的带领和影响下,朝阳人也积极响应并掀起种柳栽柳的高潮,坚持数年,朝阳遍地有柳。仙姑看朝阳处处有柳,就升仙而去。人们为了纪念仙姑,就把她称为柳姑、柳神,还雕刻了石像纪念她,也从此把现今的朝阳叫为“柳城”。

几番城中路树更新,几多新植无絮景观树,虽无了杨,但进了小区的柳们枝繁叶茂,春也依然飘絮。春上,每每见垂柳摇摆那婀娜多姿的枝条,心中便升起对柳的几多美好。尤以想到坐在池塘边沿垂柳下赏菏、观鱼、垂钓,又会增添几多诗情画意。人们有了这些美好,对柳絮也就爱乌及屋了,爱柳也就爱絮;虽说不上爱絮,不烦也就恰如其分了。

有杨柳的地方,从我走过的地方看,可能除海南外,华夏大地皆有杨柳。杨柳处处有,这不仅是杨柳对环境的适应性强,更主要的是人们对杨柳的喜爱。正因喜爱,从古至今一些文人雅士大都把杨柳置于山水间的诗情画意中。唐、宋、清诗人,李白、白居易、刘禹锡、志南、高鼎等在古诗古词中都写下了咏杨、咏柳、咏絮的佳句。如:“春柳飞絮雨扮妆”“见杨柳飞絮滚滚”“章台折柳飞絮扬”“谁家新柳飞絮”“杨柳飞絮迷人眼”“吹面不寒杨柳风”“拂堤杨柳醉春烟”“杨柳青青江水开”……李白在《金陵白下亭留别》中写到:驿亭三杨树,正当白下门。吴烟暝长条,汉水啮古根。向来送行处,回首阻笑言。别后若见之,为余一攀翻。白居易在《寒食野望吟》中写到:棠梨花映白杨树,尽是死生别离处……近代文学家茅盾在《白杨礼赞》中,对杨树的品格、挺拔、向上、顽强的抗争精神进行了几多赞扬。

出生在农村,又看着新植杨柳长成参天大树,便自以为对杨柳有了了解,其实不然。所知之的,只是杨柳树春起长叶、飘絮,秋后落叶;还知之其可做烧柴,还可盖房子搭屋,还可破板做家具,仅此而已。待工作后,和学林的专业人士打交道,方知自己对杨柳认知的缺乏和浅薄。其实,杨柳和人类、动物一样有雄雌之分。雄性杨柳长叶不开花飞絮;雌的长毛毛虫样的柳狗杨狗,杨柳狗长成炸烈后就飞出似棉的絮状物。这种絮状物就是人们称谓的杨柳絮。

有同学问我写什么?我说正写《纷飞杨柳絮》呢。她马上吟诗两句:杨絮柳絮知多少,纷纷扬扬何时了?我的回答是:杨柳飞絮几多天,三天五日便似烟。写到此处,我也自思,杨柳飞絮时间很短,三天五日似烟般地无了踪影,她们是遁了,是藏了呢?如果她们像人一样有感知、有灵性,一定会感恩大自然对她们的厚爱、对她们的养育,也应感恩人类对她们的喜欢、对她们的赞美和不舍,让她们生生不息,永驻人间,随同万物度着春夏秋冬。杨柳,初夏絮飞尽,等你明年再飞絮!

【作者简介】孙宏文,1976年于辽宁第一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朝阳日报》社工作。2010年在辽宁《朝阳日报》社退休后长居深圳,亲山近水,笔耕不辍,撰写几十篇散文作品,部分发表在《辽宁职工报》《朝阳日报》《燕都晨报》《辽西文学》《作家天地》等报刊。现为朝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乡村作家首届认证会员。

二鹏借钱(小小说)

文/高玉良(辽宁)

二鹏刚下学门儿,就托人弄戗买台二手出租车开着,东一趟西一趟觉得挺风光,打去年还开进了城里。他精明绝顶,光奸不傻。凡事不吃亏,属极端自私那种。

二鹏只要一上路,就把道路看成是自己的。不管路况如何,总是左突右蹿、见缝就钻,喇叭成天滴滴响,好像总是在喊“你躲躲,我过去”.为了找零钱方便,他隔三岔五钻市场,专门兑换些小额假币和有包匝儿的残币,转弯抹角占便宜。开春儿那次去酒店嫖小姐,完事给人一张假钱,让人儿拿验钞机给照出来了,“二鹏嫖娼花假钱”,已是满城风雨。那天又突然打来电话,让媳妇去借钱。

“秋月,我肇事了。”吓得媳妇一激灵。

“咋地?肇事了,人没事吧,严重不?”秋月忙问。

“不严重!我就是脑袋疼,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撞车。”二鹏哭诉着。

“那咋整啊?”媳妇也哭腔。

那边二鹏粗着嗓子吼了起来:“哭顶个屁用!我都进了拘留所,还不赶紧借钱去?!三百五百都行,能借多少是多少。借够一万,来拘留所找我。”说完,就把手机关了。

秋月惊魂未定,忙给二鹏回电话,可咋打都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无奈,只得四处去借钱。二鹏家里本来就不宽绰,平日里为人又奸诈、死性,屯中没啥人缘儿。这回听说二鹏车肇了事,屯中邻居大都避之不及。秋月跑了两三天,亲戚朋友屯中邻居全都走遍了,还是一分钱没借着。

秋月正急得满嘴起泡时,一天夜晚,二鹏却开着车回来了。秋月麻溜上前去查看,看二鹏哪里受了伤。可左看右看,愣是没看出啥差异。就惊讶地问:“你不肇事了吗?就没碰着胳臂腿儿?”

二鹏却呵呵一笑,眉飞色舞地说:“咋地!谁说我肇事了?我是遇到好事了。”

“你有啥好事?”秋月半信半疑。

“我中大奖了!”

“你还能中大奖?快说,中多少?”

“三十万!”二鹏高高扬起三个手指,“我只花了八元钱,就中了三十万!”说着,又从兜里夹出一个崭新的存折,举到秋月眼前晃了晃。“你看,交完税,余下的都在这里呢。”

秋月一把抢过存折,左瞧瞧,右看看。确信这回大鹏没有说假话,就又哭又笑地捶打二鹏:“那你发哪门子神经啊,还让我到处去借钱,整得我哭心都有,着实难受两三天。你真坏,打死你!”

二鹏一边躲闪,一边傻笑:“嘿嘿,你借着没?”

秋月说:“借着个球哇?别说街坊邻居,就连你家那几个亲戚,还都说没钱呢,这还是好话!”

“咋地!还有坏话?说啥了?”

“说啥?说你这回八成也够呛!”

大鹏听后,猛一拍大腿,裂开嘴大笑道:“哈哈,好!这回脸皮都撕破了,看他们以后咋好意思再跟咱借钱!”

【作者简介】高玉良,辽宁台安人,毕业于辽宁第一师范学院中文系,鞍山市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学语文教师,文化馆创作辅导员,《群众作品》编辑,文化局业务股股长……

自80年代始,陆续在《鸭绿江》《收获》《鞍山文艺》等期刊杂志上,多次发表小说、诗歌等文学作品。著有《我心飞翔》《残月情思》《台安太极拳》等书。

冬天的野百合(小小说)

文/姚顺顺(辽宁)

漫山遍野的野花中,妈妈最喜欢野百合。即便是山里的农活把人累得要死,只要稍有闲暇,妈妈总会采些野百合,插在瓶子里,摆在窗前,细细端详,享受那缕素雅的清香。

那年,在野百合盛开最旺的时候,妈妈生下了她。爸爸特意采回来一束野百合,插在窗台上的花瓶里。闻着满屋的清香,望着她胡乱的蹬着小腿儿,啼哭着,妈妈疲惫地笑着,对爸爸说:“就叫她百合吧!”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百合也是。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刚五岁,就能光着小脚丫在田里拿着锄头割草了。就像上帝为了补偿这户人家的贫穷,送给他们一份珍贵的礼物。

然而不幸降临了,妈妈倒下了,她病得很重。直到有一天,爸爸一脸沉重地离开了家门。走前,他摸摸百合的头,眼里泛起了泪光,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从此,就再也没回来。

百合还小,不知道爸爸到底去了哪里。她问妈妈,妈妈擦掉眼角的泪,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那一刻,她似乎已经知道,爸爸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只有她和妈妈相依为命了。

艰难困苦的日子里,百合在一天天地长大。她每天拼命地干活,还要照顾生病的妈妈。每当野百合开满山岗的季节,百合总要去山上,给妈妈采回含苞欲放的野百合,插在花瓶里。她知道,妈妈喜欢百合,也喜欢野百合。

也许是百合的细心照顾,也许是妈妈放不下百合,病重的身体又硬生生挺了五年,在百合十二岁的这年冬天,才带着对百合无限的牵挂,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人世。

得知妈妈病危的消息,百合大哭着跑到医院。妈妈攥着她的手,含泪说:“百合啊!记住,野百合是坚强的,就算是再冷的冬天,也冻不死它。答应妈,你要挺住!”百合大哭着应答着。她知道,没了妈,她就变成了一株冬天的野百合了。

妈妈去世后,百合开始住校。学校照顾她,安排她给学校捡柴、做杂活,用来冲抵学杂费和生活费。“做一株野百合!”百合牢牢地记着妈妈的话,每天凌晨四五点就起床,背单词,朗诵课文。每天晚上,她屋子里的灯总是亮到很晚,很晚……

六年后的那个夏天,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手里捧着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跪在一座荒草丛生的坟茔前,含着眼泪说:“妈妈,冬天过去了。”

坟茔后,山岗上,盛开的野百合在风中散发着沁人的清香……

【作者简介】姚顺顺,辽宁省朝阳市胜利小学六年三班学生,喜爱阅读,热爱写作,经常在《燕都晨报》副刊上发表文章。喜爱唱歌、舞蹈,舞蹈《孔雀舞》曾获省级比赛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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