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 品 明 式 座 椅 之 美
“细木”组建的框架;独立的靠背板、联邦棍以及桥梁档填充;或雕或镂的口、牙条、插角、结子、短棍装饰,辅以深邃光亮的色泽,在虚实与色彩的相互呼应与反差中,座椅的层次美凸显,韵味丰满,意味绵长。
明末清初 黄花梨麒麟引凤纹 四出头官帽椅
此官帽椅尺寸甚大,比一般的椅子宽七八厘米多,兼以用材甚细,腿足仅2厘米左右,取得了舒朗大方的效果。搭脑柔和起伏,与后腿间装有小角牙,既有装饰效果,又有结构作用。靠背板甚为精彩。三攒式,上方圆光,下方长方委角开光,恰合古人天圆地方之哲学概念。圆光内浮雕丹凤朝阳纹,杂以牡丹装饰。长方委角开光内浮雕麒麟纹,麒麟龙首,圆睛,两喙大张,须发凝为一束前冲,触角飘动,尚有万历时期龙纹特征,说明此椅制作时间离此不会太远。图案雕刻手法细致大方,层次分明,物象准确,与竹木牙角小件雕刻手法相类,是大器细做的典范。扶手柔和,曲线蜿蜒,直鹅脖与扶手间亦附角牙。联帮棍为宝瓶式,上为竹节纹。座面冰盘沿中间突出一道棱线,两边为弧形状,为江南俗称的“文武线”,甚为遒劲。腿足间前方装窄素直券口牙板,边缘起细线强调轮廓,更觉空灵秀美。其他三面连以刀牙板,腿足下装前后低赶枨。此官帽椅造型甚佳,且是罕见的样式,体现了明式家具洗练挺拔的风骨,靠背板的装饰又属秾华风格,繁而不乱,优美如雕塑般的联帮棍与之呼应,文雅之中又增贵气。
传统家具的巅峰之作如果说“大木梁架结构”的框架式样、榫卯接合的构造方法、清新脱俗的审美追求,造就了明式座具独特的整体风格,那么,精湛细致的制作技术、富于变幻的艺术诠释手段则实现了明椅多样的款式和耐用、实用的品质。一把做工精良、品位上乘的座椅即是一件实用与美观兼备、科学与艺术兼容的艺术品,凝结了能工巧匠们极高的制作工艺和文化品位。
“一寸之木,一日之功。”与当今生产的批量化和机械化不同,古代家具的制作大多讲究“慢工细活”,制作一把座椅的程序似搭建一座精巧的建筑,严谨、严格。
选取适合的材料,熟谙各部位及纹理特色,起草可行的制造图纸,进行刨锛等必要的木工,按照已经设定的构架接合方式组装进行打磨、隐漆、浮雕等修饰工作,每一个步骤都要经过审慎的思索、科学的研磨和反复的推敲,以求使木材物尽其用。以隐漆这一道工序为例,将透明或半透明的漆液一点一点地滴在木料上,用旧棉絮或拇指慢慢地研磨,利用其产生的压力和热量使稀薄的漆液逐渐渗入木体,反复多次后木料就产生了一种天然的色泽美。
明晚期 黄花梨圈椅
椅圈五接,曲线灵动,扶手末端出头飘逸,神采飞扬,十分出色。其造型优美,比例舒展。圈椅是颇具代表性的明式家具,制作完美与否,能直接折射出设计者的艺术修养,体现工匠的水平。此对圈椅是典型的明晚期精品,传统的造型和典雅生动的纹饰相互映衬,非常协调。靠背板的雕刻分成三个部分,上部如意云头纹开光内铲地浮雕双螭纹;中段为竖立构图的长方委角开光,内铲地浮雕香炉、花觚,觚内巧插枝繁叶茂的花卉纹;最下方为横构图的长方委角开光,其内铲地浮雕拐子龙纹,构图巧妙,布局得宜,雕工精湛,犀利流畅。更值得一提的是,炉鼎花卉纹图案在同时期的漆器和石雕上都有体现,但用在坐具上则在目前的资料中为孤例。
家具制造行业发展到明朝时,技法已经相当成熟,木材的本质属性也进一步得到了利用,对于木料的制作和加工精益求精,创造了令世人赞叹的“明工”体系。明代硬木椅虽然在外观上看似简洁,实则蕴藏着精深的制作技法。椅上的方、圆、楞、角各部位均能体现出手艺的高低优劣,高者刨磨匀称,衔接自然,雕镂精致,架构稳健,能使木椅拥有温润的触感和舒适的观感。
明末清初 黄花梨灯挂椅
与其他明式家具相同,硬木椅的整体造型也是通过组合联络的形式来完成的,搭脑、靠背、座面、腿足、横档、边框等结构部件以及劵口、牙板等装饰部件,均是按照一定的程式和序列,以各种相应的榫卯结构结合为一个整体的,无不显示着卓越的科学成果。在这种空间框架的组合构成中,木椅造型的独立性和完美性也必然得到充分展现。
明末清初 黄花梨攒靠背活屉四出头官帽椅
此椅主体框架为黄花梨,靠背后部装心板和座面活屉均为柞榛木所制,靠背正面则是一片完整的c形楠木瘿。搭脑弯弧有力,形如官帽,中部削出枕形。后腿足穿过椅盘,为一木连做,前方鹅脖缩进,安角牙,省略联帮棍。座面为活屉,藤编软屉,乘坐舒适,边抹素混面。椅盘下四面均安刀牙板牙条。足间安步步高赶枨,正面脚踏枨上安护板,下安素牙条。整器秀雅,隽永大方。黄花梨纹理清晰自然,瘿木靠背瑰美灿烂,包浆莹润。
中国的绘画、书法、雕塑等传统艺术形式都用线作为造型的主要手段,明式家具的制作工艺中同样秉承了这一艺术传统,创造性地运用线条来实现家具外观的变幻、风格的延展和功能的稳定。明式木椅尤以线条的应用闻名,从搭脑到腿足,每一部分的造型和功能实现都离不开线条的运用。一方面,线条的曲直变幻造就了座椅或优雅或明快的个体风格,官帽式的搭脑,“马蹄足”、“荷包牙”、“桥梁档”等富于弹性和节奏的装饰部件,皆以程式化的线形轮廓和独特的美感而成为明椅制作中不可或缺的艺术语言。
另一方面,作为几何图形的基本构成,线条能够增加座椅造型的科学性,更好地体现家具的实用价值:明椅中各种不同的“s”型靠背曲线曾被西方科学家誉为东方最美好、最科学的“明代曲线”,在造型独具一格之余更具备适应人体的实用功能;各种造型线脚的运用不仅丰富了造型意韵,还增加了座椅的舒适度和稳健性。
清早期 黄花梨券口牙板玫瑰椅
此款玫瑰椅,直搭脑、扶手,挖甚浅的烟袋锅榫与腿足交接。三面装券口牙板,直牙条,只在两头翻花牙,沿边起扁平而层次明显的阳线,至花牙处衍为回纹,竖牙条上亦做成回纹花牙相应,但有大小变化,主次分明。座面上、券口牙板下设一周栏杆式构件,小横枨,下附矮佬,颇有建筑意趣。座面软件,边框较薄,加以敛入较多、起线爽利大气的冰盘沿造型,甚觉轻盈。座面下正面装券口牙板,至中间为“山”字形壸门尖,沿边阳线至此处衍化为卷草纹,如飘带般向两边飞扬。其余三侧装刀牙板,牙条中垂洼膛肚,曲线柔婉。后侧装一木挖成宽刀牙板。腿下方装步步高赶枨,侧面和后面的赶枨边框,看面起素混面,内侧几与腿足平齐。前、侧三面赶枨下还附有刀牙板。玫瑰椅做工规矩,细节大气,用料充足,或是北方地区制作。虽造型为最为常见的一种,但比例得当,简繁适宜,回纹花牙和卷草纹稍作点缀,恰到好处,再加原皮壳和完好的状态,亦属难得。
留白是中国传统绘画中重要的写意元素,借笔墨与纸张间色彩与面积的强烈对比,构造令人意会的视觉空间。明代木椅在制作工艺中同样借助了这种艺术手法。“细木”组建的框架;独立的靠背板、联邦棍以及桥梁档填充;或雕或镂的劵口、牙条、插角、结子、短棍装饰,辅以深邃光亮的色泽,在虚实与色彩的相互呼应与反差中,座椅的层次美凸显,韵味丰满,意味绵长。
清早期 黄花梨乌木六方扶手背椅
在装饰运用方面,明式家具继承了古人崇尚自然之美的审美主张,以“少雕琢,不漆饰”为基本原则,刻意发挥硬木优良的材质、纹理及色泽之美,只将雕琢刻镂等装饰形式用作锦上添花或画龙点睛之处。明式座椅造型中装饰手法的应用多以凸显自然和谐的整体风格为目的,充分强调“质则文身”的装饰意境,修饰不多,但都要求精致。着色以隐漆为主,旨在更好地显现木料的天然质地;结子、插角、牙条等部件多作对称式雕镂;靠背板作为门面之处,多镶刻精致简练的图案和花纹。诸如此类含蓄内敛的修饰,完美地配合了明式木椅优雅的架构,增进了木椅造型的审美意趣。
技术为基,艺术为核,明式硬木椅的“工巧美”正因为上述元素的完美结合而得以充分体现,座椅的加工工艺俨然如同谱写诗文,重技法、重意境、求通畅、求美感,局于一定框架之内,却能展示无限风采。
明 黄花梨透雕如意纹南官帽椅
此款官帽椅,做工硬朗,简洁大方。采用黄花梨木制,靠背高而后倾,笔直均匀的搭脑下,有弯曲的靠背板,上下嵌入搭脑下方及椅盘后大边的槽口。靠背板上方打洼开光,呈如意云形,内有缠枝草叶纹;下有长方打洼,内镂空卷草纹壶门。后腿上截连接搭脑两端,向下穿过椅盘成为腿足,一木连做。前腿亦为相同造法,直挺的扶手与前腿鹅脖连接,后端出榫接入后腿上截,中间支以上细下大的圆材联帮棍。椅盘为格角榫攒边,边抹冰盘沿圆润,居中设席编软屉。座面下安券口直牙子,上端齐头碰椅盘下方,二侧嵌入腿足,下端出榫纳入踏脚枨。左右两侧安素面券口牙子,后方为短牙子。前腿间下施一脚踏,左右两侧安混面方材管脚枨,后方为下边削平的椭圆形管脚枨。脚踏与二侧枨下各设素牙。整器线条流畅,典雅隽永。
明椅,方正间暗香悠远材色悦目,结构细致,体态端庄,造型美观,非优质木材不能用,非一刀一锯不能成,做工精良的明式木椅即是融实用性、艺术性于一体的珍贵工艺品。 它承载了士大夫时代的礼制与文明;作为艺术典藏,它积淀了文人墨客们的生活品位与文化素养。 品之,如赏诗观画,古色古香,历久弥新。明式椅类家具拥有自成体系的造型和工艺,其所创造的艺术和技术价值至今仍为世人赞叹。在倡导复古风尚的今天,明式座椅的文化和艺术内涵正期待得到更深层次的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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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朵庆彦(汲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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