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荡四百年：高延宗凭一己之力差点逆袭，高纬甩锅八岁儿子

本文是长篇系列文章《激荡四百年》的第676篇

公元576年十二月十二，宇文邕和宇文宪在介休会合，北齐开府仪同三司韩建业立即举城投降，被宇文邕任命为上柱国，封郇公。

当天晚上，高纬准备逃走，将领们却都不肯跟从。

十二月十三，北周军抵达晋阳。高纬还是只想跑路，任命安德王高延宗为相国、并州刺史，总辖山西军队，并对他道：“并州请兄长自己取之，朕现在要离开这里！”

高延宗苦苦哀求道：“陛下应该替国家着想，不要轻易放弃。臣愿意为陛下拼死作战，一定能将他们打败。”穆提婆不耐烦道：“天子大计已定，安德王不要横加阻挠！”

当天晚上，高纬破五龙门而走，准备投降突厥，随从官员纷纷散去。领军梅胜郎勒住高纬的马加以规劝，高纬决定返回邺城。

当时，只有高阿那肱等十几个人跟随高纬。听说他要回到邺城，广宁王高孝珩、襄城王高彦道等人相继赶来，总共不过数十人。

走到半路上，连穆提婆都放弃了高纬，投奔北周，被宇文邕任命为柱国、宜州刺史。陆令萱百口莫辩，只得自杀，家属也都被诛杀。

接着，宇文邕给北齐群臣下了一道最后通牒，北齐官吏相继投降。

高纬既走，并州将帅都请求高延宗道：“您若不为天子，大家就不能为您出死力。”高延宗迫不得已，于十二月十四即位称帝。

称帝后，高延宗以唐邕为宰相，齐昌王莫多娄敬显、沭阳王右卫大将军段畅、开府仪同三司韩骨胡等人为将帅。听说高延宗继位为帝，北齐的残兵败将纷纷前来归附，络绎不绝，竟颇具规模。

为了激励将士，高延宗散发王府储藏和后宫美女赏赐给他们，查抄没收了十几家宦官。高纬听说后，竟对近臣道：“朕宁愿让周朝得到并州，也不愿让安德王得到它。”左右近臣也愤愤道：“理当如此。”

高延宗看见士兵时，都握住他们的手称呼姓名，众人感动不已，争着为他效死，连妇女儿童也登上房顶捋起衣袖，投掷砖头石块抵抗敌人。

十二月十五，宇文邕抵达晋阳。十二月十六，高纬进入邺城。

接下来，事情发生了戏剧性变化，一场人民战争差点逆转乾坤。

北周军包围晋阳时，他们的军衣和旗帜都是黑色，所以城的四面就像黑云一般。高延宗命莫多娄敬显、韩骨胡在城南抵抗，和阿干子、段畅在城东抵抗，自己率领众军在城北抵抗宇文宪。

高延宗身体肥胖，前面看像仰面朝天，后面看像俯伏在地，人们常常取笑他的模样。这时，他挥舞长矛来回督战，强劲敏捷得像飞一般，所向披靡，和阿干子、段畅也率领一千骑兵直奔北周军。

接连大胜之下，宇文邕想亲身体验下攻城的快感，亲自率兵进攻晋阳东门，恰逢天色昏暗，便进到城里，放火焚烧城里的佛庙。

这时，高延宗、莫多娄敬显忽然从城门进入，两面夹击，北周军大乱，争着逃出城门，城门间乱成一片，堵住道路无法前进。

北齐人乘乱从后面刀砍矛刺，北周军死了两千多人。宇文邕左右侍卫几乎都已死散，自己也走投无路。承御上士张寿牵着马头，贺拔伏恩用鞭子抽打马臀，好不容易才出了城，北齐人奋勇追击，差点将其杀死。

晋阳城东的道路狭隘曲折，贺拔伏恩和投降北周的皮子信在前面带路，宇文邕才幸免于死，回到大部队时已经是四更。

高延宗以为宇文邕已经被乱兵所杀，派人在堆积的尸体中寻找留有长须的人，终究没有找到。北齐人打了胜仗后，兴奋莫名，到街坊间狂欢痛饮，喝醉后一滩烂泥，高延宗无法整理和约束。

宇文邕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加上又累又饿，想要逃走，将领们也多劝他回去。宇文忻怒发冲冠进言道：“自从攻克晋州，陛下乘胜来到这里。现在伪主劳碌奔逃，关东一带响声震天，自古用兵没有像这次盛大。昨天破城时，由于将士轻敌，遭受一点挫折，何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应当死中求生，败中取胜。现在破竹之势已成，为什么要放弃？”

宇文宪和柱国王谊也认为不能放弃，段畅又力陈晋阳城里已经非常空虚。宇文邕于是停止后撤，重新集结军队。不久，军势重新振作。

十二月十七的早晨，宇文邕率军返回，攻打晋阳东门，终于攻克。高延宗在作战中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城北，被北周军生擒。

敬佩于高延宗的勇武，宇文邕下马握住他的手，好言安慰，高延宗辞谢道：“我是死人的手，怎敢靠近天子！”

宇文邕道：“两国天子，并非有深仇大恨，都是为了百姓而来，朕终究不会加害于您，不必害怕。”请他重新穿戴衣帽而待之以礼。

高延宗既已被擒，唐邕等人也都投降了北周，只有莫多娄敬显逃奔到邺城，高纬以他为司徒。

十二月十八，宇文邕大赦全国，取消北齐制度，招收并礼遇北齐的文武之士。

困守邺城的高纬立下重赏来征募战士，却不肯真的拿出东西来。

广宁王高孝珩请求道：“派任城王率领幽州道士兵开进土门关，扬言进取并州，独孤永业率领洛州道士兵开进潼关，扬言进取长安，臣请求率领京畿士兵出滏口，击鼓迎战。敌人听到南北有兵，自然会逃走。”

但高纬斗志全无，不予采纳。高孝珩又请求取出宫女和珍宝赏给将士，高纬很不高兴，这都是我的命根子，怎能随便给那些大头兵呢？

斛律孝卿奏请高纬亲自慰劳将士，并替他写好了文辞，反复叮嘱道：“一定要慷慨流泪，以激励人心。”

高纬走到将士面前，将要发表重要讲话时，竟然忘记了斛律孝卿告诉他的话，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左右近臣也跟着大笑。

看着这一群活宝，将士们彻底怒了，相互道：“他们自己还这样，我们何必着急！”都没有拼死力战的心思。

无奈之下，高纬只好从大丞相以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高官都增加编制，或者三人或者四人，高官多到不可胜数。

不久，朔州行台仆射高劢护送太后、太子从土门关一路回到邺城。

当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等人还依仗高纬的宠信放纵横暴，百姓的鸡和猪都被他们放出的猎鹰和猎狗抢走，高劢将其逮捕并当众宣布，将要把他们处死，还是太后说情才得以赦免。

有人对高劢道：“苟子溢之流，说话能使人遭祸得福，你难道不担心后患吗？”高劢捋起衣袖道：“现在西面敌寇已经占领并州，显贵大臣都弃职叛逃，正因为这帮家伙把朝廷搞得污浊混乱。如果我能在今天把他们杀掉，自己明天被处死，也没有任何遗憾！”

十二月二十二，宇文邕取出北齐宫中的珍宝服玩以及两千个宫女赏赐给将士，对立功者按等级加官进爵。

宇文邕又向高延宗询问夺取邺城的计策，高延宗推辞道：“这不是亡国之臣所能回答的。”

宇文邕强迫他回答，高延宗这才道：“如果是任城王据守邺城，那么臣无法知道。如果是齐主自己据守，那么陛下可以兵不血刃拿下。”

任城王指的是高湝，他是高欢第十子，为人颇有才干，时任瀛洲刺史，手中还握有部分兵力。

十二月二十九，宇文邕开始进攻邺城，命宇文宪为先驱，以上柱国、陈王宇文纯为并州总管。

与此同时，高纬领着显贵大臣进入朱雀门，赐给他们酒食，询问抵御北周的计策，众人说法不一，高纬不知如何是好。

当时，很多北齐大臣开始提前跑路。针对这种情况，高劢进言道：“现在的叛徒，很多是显贵，至于一般的士兵，还没有离心。请追回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安置在三台，并强迫他们作战，如果不能取胜，就放火烧了三台。这种人都顾惜老婆孩子，一定会拼死作战。我们频频败北，敌人一定会轻视我们，现在背城决一死战，一定能打败他们。”

这个做法看似可行，实则是饮鸩止渴，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高纬并没有采纳。

又有懂星象的人宣称，朝廷将会有变易。高纬叫来尚书令高元海等人商议，决定按照高湛禅位给他的做法，把皇位传给太子高恒。

公元577年正月初一，时年八岁的高恒即皇帝位，改元承光，大赦全国，尊高纬为太上皇帝，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太上皇后。

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高纬居然想把锅甩给只有八岁的儿子，如此厚颜无耻当真是天下罕见，也让一些人忍无可忍。

司徒莫多娄敬显、领军大将军尉相愿预谋在千秋门埋伏士兵，杀死高阿那肱，拥立高孝珩当皇帝，恰巧高阿那肱从另一条路入朝，没有成功。

高孝珩请求外出抵挡北周军，对高阿那肱等人道：“朝廷不派我去御敌，难道不怕我造反吗？我如果能打败宇文邕，便到了长安，即便造反也干预不了国家大事！情况如此危急，为何还如此猜忌？”

高阿那肱、韩长鸾还是担心他叛变，派高孝珩出任沧州刺史。尉相愿气得拔出佩刀砍柱子，叹息道：“大事已去，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