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 莉 小 城

小城不大，和地球上的许多繁华省府大城相比，福州这座省府城市却是小城，像她的市花茉莉一般清香淡雅、低调无争，长期地偏一隅，娴静地享受着茉莉花城的美称，以散文的姿态氤氲着”人间第一香”的芬芳，以它的小承载和包容来自四面八方人的多样梦想。小小的三坊七巷便珍藏着100多位照耀过中国历史的知名人物——甘国宝、林则徐、林觉民、林旭、沈葆桢、严复、陈宝琛、冰心、林徽因等。

小城还是慢的，哪怕她是省府，朝夕如涓涓溪水般缓缓地流，生活则似散文一样闲散地过，过了两千多年还是这样不着急，一切的时尚便利似乎老慢半拍，然它的慢半拍给了我们悠闲的生活，但不少人为这慢半拍怒其不争，怜其太小。

小城两千多岁了，旧似一本泛黄的散文集，把它的光阴拉成仓山马厂街的巷子那样幽雅深邃，移步易景。几竿修竹、几株绿蕉从花园别墅里斜斜地逸出了围墙，半遮半掩地透露出古朴雅致的气息。像阳光一样到处生长的藤萝、炮仗花则把洋楼的外墙和小径装扮成了花园的长廊。那一径依稀可闻的幽雅芬芳、满墙婆娑的叶影更给人一种一帘幽梦的感觉。经历了文革，经历了改革，如今她依然健在，依然优雅，依然散发着涵养深厚的文化韵味。夏日里，当你走过时，舍不得走远，总忍不住回头。

这些花园别墅是“梦园”、“可园”、“以园”、“爱庐”、“忠庐”。我来来回回地在少女时走过的“梦园别径”彷徨，想象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可园的蜜月时光，吴淑贞在忠庐，那一栋极具西洋特色的别墅里如何挨过岁月；曾经，我对梦园的主人非常好奇，揣摩他是什么样的重要人物，可以拥有这梦一般的花园别墅，又过着怎样纸醉金迷的生活。结果非同寻常，梦园的主人叶见元是原福建国际红十字会筹建期主任，和孙中山深交甚密，请孙中山来此住过。所以，梦园是非同凡响的，它为中国造了一个大大的梦，而这梦照进了现实中来，那便是由孙中山发起的辛亥革命。叶见元不仅追随孙中山参加了辛亥革命，甚至把梦园作为革命同志的联络据点，并在梦园出版过宣传革命的刊物。由此可见梦园在见证福州历史，乃至中国历史演变的重要性。

如今这些洋楼人去楼空，“梦园”的梦，“爱庐”的爱，“忠庐”的忠，“可园”的园，尽数被绿苔遮掩了光华，只有摆柳似的老窗户在风中咿呀唱着歌儿，教人不要忘了它。十分眷念这里星罗棋布、风格迥异的西洋建筑。除了马厂街，仓山还有中国目前最早的西式娱乐建筑乐群楼、百年的德园、法国领事馆、教堂、六角形的西式老宅，福建同盟会创始人程拱宸的故居。它们虽然都旧了，却凝固着小城的记忆，用白墙的斑驳、遮荫的老榕，用松动坑洼的木地板，用辉煌或不堪的历史语调讲述着小城的往事，向世人揭示了改变中国人命运的重大事件是如何发生的。

小城因其小、慢、旧，因其芬芳的茉莉、银须老榕、三坊七巷、西洋建筑、环城的河流，仿若一幅小桥流水的水墨画——若是你到小城来，会看到老福州人的院门前或阳台上有一盆茉莉，茶杯里有几瓣茉莉，项上腕上有茉莉，茉莉随着清风流水传到小城的各个角落，诗曰 “一卉能熏一室香，炎天犹觉玉肌凉”；若是你到小城来，可以试试动力火车和地铁，它们把小城串茉莉花般连成圈了。我的茉莉小城以后将不再小不再慢了，但留“人间第一香”，花好月圆人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