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荷


还是在三年前的夏天,去看过双清湖里的荷花,仔细回想,才忆起那次看的是处暑后的残荷。双清湖距离我居住的城并不远,开车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但我去的次数竟然寥寥无几,不是我不贪图夏日美景,实在是我的懒惰心态在作怪。这一天的黄昏,听说再过三两日双清湖就要收费了,才偶然兴起,与阿良趁着天气晴好,吃罢晚饭,就飞奔那里而去。
傍晚的出行,类似与落日争朝晖,眼见得那天边的绯红日头一点点跳动着往下沉,好像就要坠入到远山的怀抱里去了,人却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一只只喜鹊在路边的丛林里上下盘旋,叽喳啼叫,粉白肚皮时隐时现。也偶见一些不知名的小小“飞行物”,大概是蝴蝶或者蛾子之类的昆虫,在车窗前突兀地被撞击,一闪而殁。临近双清湖的一刻,最后一抹夕阳的微光终于消失不见,而天地之间依然是亮堂堂的,这一点从池塘里的荷叶身上便可见一斑。
我是不喜荷花的人。我只喜看它们硕大的叶子,在池塘上伞一样撑着。这时节,荷花才刚刚坐胎,水面上只零星三四枝挺出来的花苞,孩童的拳头般大小。整个池塘里都被荷花的叶子铺得满满登登,丝毫看不见叶梗。先长出来的叶子支蓬着,叶脉清晰分明,新生的叶子则卷曲着,如同婴儿的襁褓。荷叶一片又一片的,高低错落,紧紧簇拥着,把水面遮掩的密不透风。
站在池塘边拍照,傍晚的风格外清凉,吹动身上的群衣,散发出专属自己的气味。我想靠近那些荷叶,用手触摸一下,用鼻子嗅嗅,荷叶的气味和我身上的气味会是一样的吗?我在那一刻,竟然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
一个人走在木头栈道上,脚下的木板承受百余斤的重力,吱吱呀呀地作响。栈道尽头的三间木屋静静地伫立着,没有人滞留在此。满世界里,只有众荷“喧哗”。我竟有些无语了,突感周边空寂得出奇,再抬头望向远方,远方也忽然变得格外遥远起来,连空气和附近薰衣草的花香也跟着一起遥远了。
我莫名地喜欢上了这种空寂。并且在这个空寂的荷花池边有了无限的感慨。我多么希望我的内心也是空寂的,那些在俗世里积压在心底的灰尘能够成为一层层有氧的淤泥,然后也能在自己的心田里培育出一枝枝的嫩荷来。我甚至想着,在这个空寂里,我应该没有思想,没有愁绪,没有敏感的触觉,甚至,也没有细微的神经上的疼痛。——我坐稳在这些空寂里,让自己的心滋啵滋啵地慢慢沸腾,或许,再起身的时候,我也如同那荷花叶子一样,真切地挺拔起来了。
看罢荷花,趁着夜色微浓,起身回返,愈往城市里走,路上愈是车水马龙…… 我想,我已将那些空寂留在双清湖了,那些空寂也本该是属于那里的,它们和那里的风、庄稼、野草、鳗鱼以及木栅栏一起,缓慢而悠长地蔓延着,无限地伸展着,各自散发着自己独特的味道,且每日每夜,等待着下一个有相同气味的人,前去殷勤探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