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树

总第765篇 

我的窗前，也有一棵树。

曾经看过张抗抗的一篇散文《窗前的树》，文中写了一棵高大美丽的洋槐，绿色的枝芽、雪白的花朵、灿烂的金黄和雪后的坚挺让她满心欢喜。她用细腻的文笔将生活的细节和感触融于对一棵树的眷恋和敬慕，宛若在岁月的长河边，面对着一个知心的爱人，诉说着忧和喜、悲与乐；用动人的文笔，给了自己和别人一次清新的心灵的飞翔。初次看到这篇文章，我的欢喜一点也不次于她对洋槐的喜欢，如得遇初恋情人，日夜揣摩，神思飘浮。一忽暗自羞惭，一忽心怡神往，敏感的心，早已怀着对一棵树的无限向往，而凌空飞去寻它了。

斜对着我窗前的，是一棵杨树。

杨树在北方，像是遍地的玉米，凡是眼目能及之处都有它的影踪。春天也会初露少女的端倪，娇嫩的叶片忐忑不安地暗地里生长，隔几日，在繁茂的叶间，便悄然生出一串如青涩的樱桃大小的花蕾，常于某个午后，阳光暴晒之时，忽然刮起一阵暖风，那蕾砰然涨开，便有絮状的飞花在周围弥漫开来，路人和邻居皆厌烦不已，那絮，贴在纱窗上像敷了一层迷雾，粘在脸上，会有一丝丝的轻痒。

而诗人韩愈在《晚春》中曾有这样的诗句：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自己不是诗人，却常怀暗恋之心，也把这洁白的柔软的絮看作了冬日的飘扬的雪，在某个清晨与黄昏，见它一树碧绿袅袅低垂，似乎满怀愧疚，风来，雪色骤然飘散，风止，那花静静随空气而下落，满目的无形的繁华，优雅自如诗人般心思雅致。

知道春来，夏又将至，于是开始喜欢坐在电脑桌旁，在静谧之中，在闲暇之时，和着微风，轻敲键盘，写下一份孤独和内心的清幽，——杨树与我，此时是相知多年的爱人，它的沉默、我的心绪，因为懂得，已经相互灵动了起来。

窗外有风有雨的日子，杨树的叶片在急雨中翻腾，它的旋转、战栗，乃至呻吟，我看得到，却无力抚慰。而曼妙的细雨中，它的叶子被雨丝洗得晶莹发亮，饱含着水分，安详而宁静。这时节，杨花早已开过，留下的底痕在某个时日会一串串纷纷从树上坠落，只可见满地的一片苍痍。树在雨中默默梳理完整自己的心事后，想来是抛弃了红尘世界里些许的烦杂，选择了自然地去开花、结果和凋谢。和我们相同的人生经历和过程，本没有什么值得人刻意地去伤感，就像我们，总要抛却一些隔年的陈词滥调而寻找新的开始，懂得心灵的休养生息，才会给班驳人生一点璀璨的亮色。

一年四季，人生几何：春树蓬勃，夏树宁静，秋树金黄，而冬树自是银装素裹。雪后之树，也如开满白絮，目光所及，不知是雪如花絮，还是絮如白雪？

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心思辗转的爱着我的树，它只属于我，无论叶落叶生，它都是一棵新的老树，在沉默与宁静中，它为我伫立的风景，从来都让我心怀感动。在许多个这样的清晨，在自家的楼台上，眺望我的北方小城，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铺天盖地的那一片绿，蒸发着一股冉冉升腾的春的气息；近处是一团葱茏如烟雾的树冠。偶尔有一只伶俐的小鸟从旁边飞过去了，看不清是燕子还是喜鹊，衔着一分春光和半点露珠，在干净的空气里叠踱、舒展着翅膀。而我的树，枝干里常有爱人的心在风中微微颤抖，我知道，因为彼此的深情，我们已悄悄省略了很多的情话，更多时候，我和你习惯了相对无言。在人生漫长而又真实的日子里，我们无声的对话，常常隔着窗棂而成为一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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