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兰:一位京剧大师的本分

每次看叶少兰的演出,总感觉他就是他扮演的那个角色,又好像他赋予了那个角色更刚劲绵长的生命活力。即便是今天,已经不再年轻的他,在舞台上也依然是生龙活虎、出神入化。

叶少兰是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演员。在自述《岁月》中,叶少兰这样说:“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文艺工作者,始终在学着做本分的事,只是想着做得更好一些,所以一生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着。”

叶少兰的父亲,是京剧界受人敬重的叶盛兰。他说,父亲一生对人真诚、一视同仁。父亲的朋友中,有教师,有厨师,有送煤的,有剃头的,也有跑堂的……

父亲的处世方式,耳濡目染着叶少兰。他说,自己的朋友很多都是自己的观众,常常是演一场戏,就会多一批朋友。成为京剧演员后,无论是在台下有着无数观众的大舞台,还是在农村面对一个五保户老太太,或者是一个下不了炕的病人,甚至是在幼儿园的孩子面前,他的表演水准都是一样的。

有一次,他去大风岭为一个炮位的3名战士演出。当时寒风凛冽,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化妆、演出。他的投入程度和认真态度,把年轻的战士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是演员,用心演戏是我的本分。”他说,战士们在严寒中坚守炮位,是在尽一个军人的本分。“为他们演出,我感到无上荣光。”

叶少兰是国家一级演员、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获得过“梅花奖”等荣誉。在他看来,奖,对艺术家来说,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褒奖。

同时,他也在想,父亲那一辈的人,没有得过什么奖,但人们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没有想过要得这个奖那个奖,他们每天用心琢磨的是怎么把戏演好。”叶少兰说。

在京剧的舞台上,叶派小生虽然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是因为角色的局限,更多的时候是处于配演角色的位置。

叶盛兰1978年去世。临终前,父亲对叶少兰说的都是戏,别的一个字也没有说。父亲说:“千万不要轻视'小活儿’。因为戏在于人演,一个同样的配演角色,不同的人演,会有不同的效果。”父亲说:“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

父亲留给儿子的遗产,真的有些与众不同。叶少兰说,那是因为父亲一生拥有的最大财富,就是对京剧的热爱和对京剧的感悟。

为了继承父亲创立的叶派小生艺术,叶少兰一生都在勤学苦练,即便是在成名之后,也依然如此。作为一名艺术家,他对自己和对学生的要求是一样的。他说:“我们需要的是朴实的作风,有朴实即有踏实,有踏实即有扎实,有扎实才有果实。”

叶少兰就是这样一路走来,朴实、踏实、扎实,然后收获艺术的果实,渐渐成为今天中国京剧舞台上一颗长久闪耀的星斗。

京剧中的流派艺术是艺术中的尖端。叶少兰研究叶派小生“龙、虎、凤”三种发声的科学方法,研究在表演中如何突破千人一面。比如:周瑜是统帅是儒将,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吕布是武将,有勇无谋,狂傲自负。他们同样是小生,但他们的上马动作有不同的设计,既要在技术的表现上合情合理,又要保持人物个性的生动鲜明。

叶少兰说,这就是人们喜欢叶派小生的理由,因为它在唱念做打上样样讲究。

传承京剧艺术是他一生的使命,而在更广泛的范围内传播京剧艺术,同样是他重要的责任。叶少兰说:“京剧是虚拟夸张、大写意、程式化、载歌载舞,但它是源自于对生活的提炼,所以观众一看就懂。”

1985年,叶少兰受邀到美国讲学一年。他先后在哈佛、普林斯顿、耶鲁、哥伦比亚等10多所著名大学讲授中国的京剧艺术。他的讲学引起了许多美国媒体的关注。一些美国中小学的校长也给叶少兰打电话,希望他能去学校给孩子们讲京剧。

甚至,连美国人非常看重的纽约亚洲学会,在举办一次大型慈善募捐活动时,也邀请叶少兰去做关于京剧的主题演讲。那天,会场里的座位、台阶、通道、讲坛前都挤满了人。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专业教授,也有小学生,他们不仅认真地记笔记,还不停地举手提问。他们对京剧的热情远远超出了叶少兰的想象。

在一次又一次的出国演出与讲学中,叶少兰意识到,京剧作为中国元素、中国符号、中国的文化瑰宝,属于中国更属于世界。因为优秀的艺术,都会在不同年龄不同肤色的人们心中引起共鸣。

演出的同时,叶少兰还拿出更多的时间培养更年轻的人才。他还在历时21年录制的460个京剧剧目“音配像”的工程中,担任演员和导演的工作。

他说,这项前后有3万多名演职人员参加的工作,让他想起父亲曾经对他说起过的“一棵菜”精神,那就是一台戏中的每个人,无论是什么角色,无论是幕前还是幕后,都要团结得像一棵菜一样,才能保证整场演出的精彩与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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