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欢 | 面朝大海,等待花开
【编者按】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年轻时总想逃得远远的,离父母远一点再远一点,离自由近一点再近一点;然后,岁月将我们所有人都推行了一大步时,我们又渴望留在他们身边。是不是要等到这种时候,我们才能明白到,惟有在他们身边我们才敢去自由翱翔。
——编辑 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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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说,去不同的地方旅行,以后想到这个地方了,便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所有回忆,现在每每想起那一片蔚蓝的大海,便会想起母亲当时对我说这句话时的场景,想起颠簸的大巴车,想起她明朗的笑。
以前我家生活很拮据,拮据到想吃某种东西,买的时候只能买一个,然后姐弟分开。后来日子在她和爸爸的手里渐渐好了起来,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超市去商场买自己钟爱的东西了,但她却一直保持着勤俭持家的性子,不愿去旅行,不愿多花一分钱。她每次都说,你和弟弟还有爸爸去玩吧,我身体不好,就歇在家里,直到后来我听她跟爸爸说,如果她不去可以用省下来的钱干嘛干嘛,才知道,她并非真的不想去,只是舍不得这些在她看来不必要的车费罢了。不过后来我们还是坐在了去秦皇岛的大巴上,我骗她,说如果她去了可以在我们玩的时候给我们照看东西,她信了。
已经记不起我们在车上究竟谈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出奇地好,阳光从车窗里射来还有些刺眼,随着汽车的颠簸,那些光晕在妈的脸上晃来晃去的,她靠在座椅上,像个孩子一样安静并喜悦着。后来我就侃侃而谈着在学校的那些人和事儿,她也不插嘴,就用眼睛温柔地瞅着我,我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当时的种种场景,她听到兴起,就打断我,插上几句。想起那几日,最悸动的并不是海边成群的海鸥和远行的白帆,而是我们在一起的踏实,温暖,我常在想,这样的状态保持一辈子多好,我已长大,而父母仍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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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一路,到了海边,已经到了下午,我和弟弟迫不及待地下水打闹。在水里游累了一回头,看到她在给我们拍照,一边拍一边对着手机发笑,我今年虚岁21,而弟弟也已15岁,但她对我们报以的喜悦却不亚于旁边初为人母的女人,好像我们也还是只会咿呀学步的小宝宝。我才知道,在外面遇到再大的坎坷,再多的不如意,回到家,无论对错,我只是他们最心爱的丫头,仅此而已。
那天除了妈,大家都游得很累,后来回到住处后,我跟弟弟的后背都被晒起了一层白皮,一撕就掉,洗澡时身体酸痛得都脱不下衣服。宾馆很小,不是如家也不是汉庭,就是那种最简易的农家院,但当大家推开门,看到里面有浴室有空调,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特别地开心,我和妈对着几十平米的小屋喊着“不错,不错”。那种状态就像是,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儿都是知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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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很差,我们只是在海滩边捡贝壳,搭帐篷,玩纸牌。她沿着沙滩捡了很多小石头,捡每一个小石头的时候都是弯腰去抓一大把,然后挑出一颗她自己最满意的,把其余的撒进大海。海岸线很长,她就沿着海岸线一直捡一直捡,有时就会停住蹲下来,看着海水把新的石头冲到沙滩上,然后用手拔掉那些海藻,抠出里面的石块儿,后来这些石头到了我家的鱼缸里。
她常说,要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多好啊,有大海,心情不好了就可以随时出来走走。看着她捡贝壳虔诚的样子,像在看一位令人心疼的孩子,也曾意气风发,也曾豆蔻年华,为了孩子,为了丈夫搁置了自己的梦想,为家庭履行一生的职责。好想一辈子就停留在那一刻,在我人生每每转身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她在我身后明媚地笑着,哪怕她只是在做些琐碎的事儿,但只要她在,我就可以更勇敢地活着。她常说,等我们长大了,而她也有了自己的时间,她要好好出去走走,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妈在安慰自己的借口,每次越听妈这么宽慰自己,我就越觉得,不知道如何去报答,好像无论我给予她什么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又好像,只要我一生安乐,便是他们最大的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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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终有一天他们会比我先离开,就蓦然痛哭不止,那种心情哪怕此刻想来都是不堪承受。我出生于再平凡不过的家庭,哪怕是后期家庭富裕了,我可以有资本去多挥霍一些的时候,也早已养成勤俭的性子,不愿把钱用在没有太大意义的物质上。我想,等我老了,而他们已老去,我也会独自去看看海边,或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就坐在我们曾经玩纸牌的沙滩上,那时会像妈说的那样,想起我们曾在这里,面朝大海,等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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