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阳光 ‖文/敏九日
屋顶上的阳光
一大觉睡到晌午,拉开窗帘,呵,一大把阳光挤进窗户,落到被子上,书桌上,瞬间充盈了小屋。前几日立春,三九的寒气杀了一个回马枪,今日放晴, 被压抑的心情也清亮不少。
麻溜儿的穿衣洗漱吃饭过,来到小院儿,爷爷正在修葺小花园破损的瓦片。我拿了防潮垫,顺着立在墙角的梯子上到屋顶。
老家是土胚房,爷爷奶奶生怕房屋漏雨,将屋顶压得甚是平整。阳光洒落在整个屋顶,大部分雪都已经消融,只剩有些阳光照不到的边边角角残存着少许积雪。
屋顶稍有些湿软,我挑了较干燥的一块地方铺好垫子,躺在上面,享受着阳光的轻抚。
渐渐的,思绪纷飞,那些好久没有整理的、杂乱的情感,像一张巨大的蛛网遮盖在我头顶的一方天空。眯眼,脑海中,那些被蛛网割破的阳光,零零散散的掉落下来,触动着我紧绷的神经,脑子有些生疼。
我坐了起来,对面房顶上的流浪猫瞥了我一眼,似是怪我打搅了它的清净,抖了抖身子,越过房顶,没了踪迹。
我怅然好似有所失,总是这样,我所经历的事情大都失去了它原本美好的一面,像被人编纂好的剧本,我按着预定的路线向前行进,一步不差。
原本我的父母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可好父母不一定是好夫妻,不是好夫妻终会有琴瑟失和闹到民政局的一天,可他们是好父母,他们不愿正在高考备战中奋力里挣扎我伤神分心,于是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除了他们刻意躲避着我的争吵声。
一切如常,直到高考查成绩那天,老天跟我大大开了一个玩笑。我失魂落魄的出了网吧,满脑子都是失利的阴影,一路上双手在不自主的颤抖,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嚎啕大哭。
外面徘徊了好久,在天擦黑前,排净了自己的各种负面情绪,才回家。
可哪里还有家?推开门家里各种物件的尸体突兀的躺在地板上,厨房中争吵声压过了我耳机中的歌声。我迈过那些尸体,悄悄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将耳机声音开到最大,太好了,应该没有人在意我高考成绩了吧?
后来,母亲收拾了她所有的东西,拉着巨大的皮箱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来过。父亲在沙发的一角抽着闷烟,我在昏暗的卧室躺到天亮,那天没有人跟我说一句话。
再后来,我去了老家,报了高考志愿,在离老家不远的二线城市上学。
在亦步亦行的生活中,我像在黑暗中奔跑,耳边响起冗长的葬礼交响曲,我喘着沉重的呼吸跑进黑色的瓢泼大海,我惴惴不安,在这个全新的生活中却是泥泞不堪的处境,我奋力前奔,想让灵魂挣脱最后的梏桎。
想着,我又躺了下去,屋顶的阳光愈发刺眼。一阵寒风经过,钻进了我的袖口、领口,我打了个寒颤。可寒风过后,仍是大片金色的阳光覆盖住了我的全身。
太宰治曾在《晚年》中写道:“我本想在这个冬日就死去,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系条纹的麻制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一件美好的小愿望便给他活下去的希望,而在这个充满阳光屋顶,我内心承受着疯狂的恐惧,极为苦涩的滋味穿透了味蕾,侵蚀了整个躯体。
我坐了起来,屋顶寒风骤起,卷起了边角的积雪,吹打在脸上愈发寒冷。太阳还是明艳艳的照着,我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我卷起垫子,刚要下梯子,一大片乌云吹过来,遮住了屋顶上的最后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