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哥印象‖文/李明君
大春哥印象
走下飞机的时候,已是下午将近六点。贵阳机场出机口的大厅里,人头攒动,到处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妻子拿着手机,不住地和大春哥联系着。我问妻子大春哥来了吗?妻子说他就在附近,然而我们望眼欲穿地一直朝着大厅口张望,却始终不见大春哥的影子。
大春哥其实并不大,和我一般年纪,是妻子的叔伯哥。当年大伯随着共产党的队伍南下,解放后落脚在贵州省工作,从此后他老人家未能再踏上故乡的土地,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游子。我与大春哥从未谋面,只是从微信里与他有过一次短暂的视频。
我有点心急地朝大厅口走过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穿着短衫、短裤,脚蹬花布鞋的人迎面走来,凭我的第一直觉,这就是大春哥。我朝他看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我,真是心有灵犀,直接握手问好。
我引着大春哥与大家见过面,拉着皮箱走出机场,大春哥问机场保安怎么把车子开上来接我们,我当时还纳闷,怎么一个贵州人还不知道机场怎么走啊?妻子解释说:“大春哥住在六盘水,不是住在贵阳,对这里不熟悉的。”我心里一愣,因为贵阳离六盘水二百四十多公里,他不辞辛苦前来接我们,真是不容易啊,顿时心里涌动起一股暖流。
我们驾车上了环城高速,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完全没有陌生的距离感。妻子更是被初来贵州的新鲜感刺激着,向大春哥问这问那,而大春哥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答。
大春哥将我们拉到贵阳二姐开办的会所里,二姐做了满满一桌带有贵州特色的菜。大春哥对二姐说:“菜有什么好吃的,你这儿有酒吗?”二姐说有,然后就从屋里找出来一箱白酒。大春哥拿起来一瓶,仔细地看着,嘴里嘟嚷着说:“这是什么酒?连个牌子都没有。凑合着喝点吧。”说着就打开了一瓶,用鼻子闻了闻,说:“也是酱香型的,肯定不如习酒好喝。”
大春哥对习酒情由独钟,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嫂子是做习酒销售的,尽管她对大春哥饮酒并不赞同,但还是怕他喝假酒伤了身体,所以满怀复杂的心理,不住地往家里买习酒。要说大春哥也很听话,嫂子买习酒他就喝习酒,还把习酒作为自己的立身之本,直言不讳地对我说:“你们北方酒我喝不来,那全是水啊。只有这习酒才是好东西,走的时候我送你几瓶。”
我喝惯了北方酒,对贵州高度的酱香型白酒有点不适应,所以只好慢慢地喝。大春哥见状就说:“喝大一点,在水城我那帮哥们,这样喝酒肯定不可以的。”但我还是小心翼翼地喝酒,我可不想头一次见面就来个酩酊大醉,洋相百出。
吃过饭,大春哥稳稳地坐在茶台后面开始泡茶。我知道他爱喝茶,因为那次从微信上视频的时候,他就是坐在自家的茶几上泡茶呢?二姐的会所里茶具齐备,大春哥熟练地挑茶,烧水,洗茶,倒壶,那细致的功夫与他那五大三粗的身材极不相符。我看着他表演般的将茶沏在碗里,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感觉浓郁芬芳,荡气回肠。
第二天,大春哥开车带我们去六盘水。六盘水是有六枝、盘县和水城三个部分组成的,大春哥家住水城。一路上他总是嫌贵阳太热,说气候还是水城好,晚上睡觉要盖薄被才可以。自己住惯了水城,虽然贵阳有大伯留给他的房产,但他也不愿意搬到贵阳来住。贵州是坐落在崇山峻岭中,高速公路也是在山间曲折前行,大小隧道时时可见。我们嘱咐大春哥要慢开,他不屑一顾地说:“这算什么?我可是老司机。我在单位开的是罐车,几十年了。”开大车的司机给人的印象都是野蛮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横冲直撞,甚至说话都带着一股“匪味”,但大春哥开得车却是十分稳当,没有大车司机一点的野蛮劲。
临近中午时分,大春哥带我们去了黄果树瀑布,他说到贵州是肯定要去那儿的。其实,提到贵州,我也就知道那儿,因为在初中的《中国地理》教科上说黄果树是中国最大的瀑布。虽然已是初秋,又是在南方,还阴着天,但仍然感觉天气热得不行。大春哥算个胖子,估计他平时在家喝茶很少远行,所以一下车头上便挂满了汗珠。我们是初次来黄果树玩,而观看黄果树瀑布是要下到山底的,大春哥领着我们,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亦步亦趋地往前走。身上的汗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嘴里不住埋怨天气,但却始终未有停下前进的步伐。快要返回的时候,天突然就下起雨来,外甥女买了雨衣给大春哥,他接了拿在手中并没有穿,满不在乎地说:“这点雨算什么?不用穿啊。”
车到水城大春哥家的时候,天近暮色,嫂子迎了出来。走进他的家,见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茶几上摆设的茶台就是我上次在微信里看见的那套,而茶几对面的橱子里摆满了茶具和茶叶,特别是撂放在橱顶上的那些普耳茶更是显眼,表明这家的主人是个对茶道十分内行的人。嫂子说大春哥很爱喝茶,每年都和朋友开车去云南买茶,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大春哥也附和着嫂子说云南如何如何,看来他对自己的品茶、买茶认为可以大写一个“赞”字。
晚上大姐在酒店设宴接风,大春哥自然陪同。酒店很上档次,每人面前摆了一个小酒壶,一只小酒杯。酒从瓶里倒进壶,然后自己再量力从壶里往杯里倒。大春哥端起酒壶举在眼前看了看,轻蔑地说:“还要这样喝酒,不济事。”大姐以命令的口吻说:“今晚你们也累了,就喝一瓶酒,多了不喝。”大春哥虽然有些失望,但并没有说什么,看来大姐的话还是相当有权威的啊。吃完饭,大春哥陪我们去大姐家认了门,然后送我们去酒店,全程的陪同感觉他十分敬业,如果在单位也是这样,我相信他肯定是个劳动模范啊。
第二天,大姐一家人带我们去乘坐世界第一索道---梅花山索道。大春哥有恐高症,吃早餐的时候就反复说:“我从心里害怕,从不坐飞机,上哪里去都是开车,让我坐飞机还不如杀了我。”他没有陪我们上山,而是回家等候了。
下得山来,我们吃饭的时候已是四点多了,大春哥和嫂子如约前来,他带来一瓶酒,坐到桌上时见我已开始吃菜,就说:“菜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喝酒吧。”不容分说,他打开酒瓶,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我自恃可以喝一点,没有推让,于是我俩将一瓶习酒干了个底朝天。
吃过饭,没多长时间,又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姐带我们去吃贵州特色的烙锅,大春哥依旧带着他的习酒。其实,因为下午刚刚喝过,我真的不想喝了,但看他又倒上了,有意想试试他多能喝,于是开始推杯换盏地喝起来。桌上有几个晚辈,给我敬酒,也给大春哥敬酒,但轮到他时,他却耍开赖,硬是说什么也不喝了。
在贵州的这几天里,大春哥是我们的专车司机,从机场接我们到机场送我们,都是他一人所为。他很好客,每天早晨领我去吃贵州的小吃,什么肠旺面、羊肉粉,这些带着浓浓的贵州特色的小吃,令从北方来的我们感觉吃得特别上瘾。
大春哥有两个姐姐,在她们的面前大春哥表现得特别蛮横,我看两个姐姐有时心存不悦却也无可奈何。那天从六盘水回到贵阳,依旧到二姐的会所里吃饭。饭后,大春哥重操旧业,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包茶,于是便打开沏泡。过了一会,二姐进来对大春哥说:“你刚才泡的那个茶是老树的,好贵呢。”二姐走后,大春哥冲我们做个鬼脸,说:“我管你贵不贵,老树普耳好喝。”我自然不懂这些,但据说那价钱可是与普通的茶叶相去甚远了。
二姐的店里稀罕的东西也多,什么茶具、古玩应有尽有,遇到可心的东西就把玩一会,二姐有时看他喜欢就说你拿着吧。大春哥也挺实在的,于是就装起来拿走了。尤其是在二姐家里,有一个矮桌,古色古香的,二姐说:“你喜欢喝茶,连个茶桌都没有,这个送给你吧,要买得两千多元。”他开始装作若无其事,但送我们去飞机场的时候,他却没忘记把矮桌放到车上去。
大春哥喜欢吃肉,那天去青岩古镇,天气比较热,我除了想喝点水,几乎没什么胃口。吃饭时上了一盘状元蹄,我看那蹄子油乎乎的,感觉油腻得不得了。大春哥劝我说:“到了青岩不吃猪蹄就不算到过青岩,这个好吃。”他一块接一块地啃,而我只能看着他吃得那个香劲。一盘不够,他又强烈要求上了一盘,结果一块未剩,我从内心佩服他食肉的本领啊。
我们在贵州呆了五天。最后那天,他和大姐送我们去机场。在车上,他好像满留遗憾地对我说:“这次没把你的酒陪好,没放倒你。”我说:“其实那天我已经喝醉了,只不过你没感觉出来。”这是实话,因为那天回贵阳的时候,我在车上睡了一路。
这就是大春哥,在姐姐们面前他表现得像个孩子,在我们面前,他处处牵就我们,照顾我们,让我们的贵州之行充满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