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利 | 背影

春

节

特

刊

背影

颜家利

月影西斜，四野空空荡荡，黎明前的秋夜静谧安详，只有田间偶尔的几声蛙鸣，时断时续地相互唱和着。

清新的晨风中，他站在晒谷场边上的稻草垛旁，看着她从铺地的稻草上站起来，低着头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裳，幽幽怨怨地看了他一眼，就默然转身朝着晨曦中微微可见的吴家院子走去。

神情恍惚的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间，一种后怕的感觉袭来，他追着她走了几步，想要喊住她，却又颓丧地停下了脚步。

那年春天的一个逢场天，因为生产队有事耽误了，他和建华快到中午时候，才一路上嬉闹追逐着来到镇上。尽管漫天细雨霏霏，街面上一如往常赶场天一样，熙熙攘攘的人流拥挤不堪，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都忽略了天空中纷纷扬扬洒下的细雨。

他是去年盛夏插队落户来的，同行的陆建华是他们生产队长的儿子，与他年龄相仿，来此不久，两人就成了朋友。

两人走近街中心的供销社门前，几乎同时看见了蒙蒙细雨中的她。她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雨中，面无表情，两手无意识地摆弄着被雨水淋湿了的蓝布格子衣角。建华慌忙着赶前两步去到她身边，摘下头上的竹笠要给她戴上，却被她伸手推开了。他认得她是生产队吴家院子的吴淑娟，还知道她与建华是小学直至初中毕业的同学。

他来到两人身边，从建华急切的询问和她支支吾吾的回答中，知道了大致的情况。

今天早上，她妈将家里那只大红公鸡和十个鸡蛋交给她，催促她来镇上卖了，用钱在街上割一斤肉，去供销社买一斤煤油和一些家里必须要的小家什，再去药铺给她爸抓一副时常服用的草药。卖了鸡、蛋后，她随着拥挤的人流来到供销社，却发现卖鸡、蛋得来的五块多钱丢了。第一次独自赶场操持重要家务的她，顿时间慌了神，在街上拥挤的人群里，来来回回寻找了两遍，也没有找到她丢失的、包裹着钱的手绢。听完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建华一边大声叫骂着该死的＂扒手＂，一边安慰她说，自己马上回家去找父亲要钱，再来镇上。话音落地，建华转身就走。

他伸手一把拉住了转身的建华，从裤兜里摸出昨天刚领到的八元钱知青生活费，把那张五元钞票向她递过去。她抬头神色慌张地看着他，却没有伸手接钱。他微微用力一伸手，把钱塞进她手里，拉起还愣怔着的建华，就挤进了街上赶场的人流中。在拥挤的人丛中，他回头看去，她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散场离开的人流里。

春色妩媚，阳光灿烂，各色蝴蝶在野花丛中起起落落，翩翩飞舞。绿意葱笼的梯田间，展翅青蜓在绿油油的秧苗上空自由飞翔。

公社新建水库大坝上，施工间歇，基建队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吹牛＂，大家相互间家长里短，天南地北，打闹嬉戏，热情四溢。

他独自一人，坐在大坝边缘的绿草地上，手捧一本《青春之歌》津津有味地看着。＂书呆子！＂随着一串清脆爽朗的笑声，她就站在了他身边。他抬头望着她清澈明朗的眼睛，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坐下。她没有开口，把手上提着的小竹篮子递到他手里，伸手拂了拂地上的绿草，就顺势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掀起竹篮上盖着的蓝布帕子，篮子里盛着煮熟的几个包谷和几个鸡蛋。他拿起一个包谷啃着，又拿起身边的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伸展一下双臂，面带得意说道：＂你煮这么多包谷、鸡蛋，我吃得完呀？＂

＂吃你的嘛，空话多，那个要你吃完了么？还有建华的呢。＂她满脸娇俏的嗔怪他。

突然，坝上的人们爆发出一阵阵的喧嚣，吸引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喧闹的人群看过去。两人只是看见喧嚣嬉闹的人们，都围绕着建华在转圈，看不清楚情况，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情急之下大声喊道：＂建华，建华！＂听见喊声，建华冲出围观的人群，向两人飞跑过来。当建华跑到面前，两人才看清楚，他手臂上缠着一条鲜活的菜花蛇，怪不得引起人们的喧闹。

建华右手捏住蛇的颈下七寸部位，把张开大口的蛇头直接伸向他的脸上，嚇得他面无血色，脚下发软，就要瘫倒下去。淑娟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劈手抓住蛇的颈部，用力将蛇夺了过来，随手扔下了大坝，满面怒气地冲建华大声吼道：＂你要嚇死他呀！他是最怕蛇的，你不是不晓得！＂

建华毫不在乎她的喝斥，微微一笑，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个鸡蛋，一边磕破蛋壳，一边说道：＂又送好吃的，就是不记得喊我一声。＂

＂又说空话，那回有吃的少得了你么？＂淑娟一边回答建华，一边回转身安慰惊魂未定的他说：＂怕什么怕呀！我们村里几岁的娃儿都抓蛇。＂

一阵闹腾之后，他和建华坐在草地上一边吃喝，一边习惯性的斗嘴起来。淑娟对已经开始斗嘴的二人说道：＂我回卫生所去了，你们自己吃吧。＂她现在是大队的赤脚医生，时不时的就来一趟水库工地，看看有没有需要诊治的伤病员。

淑娟走下大坝的时候，正在斗嘴的两人都用对方不易察觉的目光，偷偷觑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

区武装部门前，已经换上军装的他，一边同建华说话，一边用眼睛四处搜寻着她的身影。看着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建华安慰他说：＂时间还早，她肯定会来的。＂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走，时近中午，眼看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她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他心事重重的与建华道别，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建华照顾她，建华信誓旦旦地应承下来。

征兵首长一声命令，他匆匆握别建华，攀上出发的军车，站在车上他回望着送行的人们，极力想在人群里找到她的身影，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车队渐行渐远，他在失落中收回目光，不经意间，他伸手自己的挎包里，紧紧握住一沓厚厚的鞋垫，那是前天晚上在晒谷场边她交给他的，她说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从手中鞋垫传来的温度，使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冲动，再次举目望向已经人影模糊的送行队伍。寂然中，他仿佛看见在送别离去的队伍中，依稀有她黎明晨曦中离去的背影。

渝城。暮霭沉沉，秋雨绵绵，车过北滨路旁边的北岸华府小区门口，＂小张，停车，停车！＂坐在副驾驶座的他急切地招呼说。

车刚停稳，他推开车门，急步走向小区门口，迎面过来的门卫向他询问，他似乎一无知觉，犹自在探身向内瞭望。待到紧随着赶来的驾驶员小张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才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四十年了。＂说话之间，他走回到小车旁边，搞得莫名其妙的小张一头雾水。

回到家里，他走进书房，却没有心情翻书，自斟自饮了一杯红酒，草草吃过晚饭，就进了卧室。

醉眼朦胧的他躺在床上， 蒙蒙细雨中的北岸华府小区门口，黑白线条相间的雨伞下，一个翩若惊鸿，似曾相识的背影萦绕在脑际，挥之不去。

三个月艰苦的新兵集训即将结束，又是一天紧张的训练之后，他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宿舍，急切地摸出她的来信，迫不及待地拆开来读。

靳尚文，你好！

见字如面，你的来信已阅，内容尽悉。感谢你的关心。我一切安好，请勿挂念。

今天给你写信，仅有一事相告，希望你能理解，勿怪我们，也不必追问原因。我和陆建华定于国庆节结婚，已经一切准备就绪。祝福我们吧！

致以革命的敬礼！

吴淑娟  即日

读完这封她措辞明白，简短如留言条的来信，他顿时愣住了，再次拿起信封查看起来，信封下方寄信人地址：黔水县杨柳区五里河公社岚垭三队，秀丽的字体正是她的笔迹。

这是他来到军营后，收到她的第三封来信，确定无误后，他再次重读了一遍来信，她感情的突变和结婚的决定，犹如五雷轰顶，顿时使他陷入难以言喻的痛苦中。

＂少女的心，秋天的云＂，他默念着这句不知在那本小说中读过的文字，把对爱她的满怀深情，化作了对她无际的怨恨，怨恨她的易变和绝情。

从前两封信和这封信的称谓，＂我亲爱的文＂写作了＂靳尚文＂，＂你的娟＂写作了＂吴淑娟＂，可见她对他的感情，已经从热烈的沸点降到了冷漠的冰点。

他划亮一根火柴，毅然决然地点燃她的来信，要让熊熊燃烧的烈火，送走他的初恋，还有他的爱情。

猛然间，他不顾火燎灼伤，急急伸手扑灭了火焰，没有在乎两封情书化为灰烬，抢救出已经残缺的＂绝情书＂。他仔细审视着被烟火熏烤过的＂吴淑娟＂三个字，隐隐约约看出＂她＂曾经浸湿过泪水，不由得责备起自己的粗心来。意念之中，他感觉到她作出如此决断的痛苦，她写＂绝情书＂时伏案抽泣的背影清晰的定格在他的眼前。

冷静下来的他，立即提笔给建华写信，希望建华能够给他一个解释，他和淑娟的相爱，建华是最最最知情者。

国庆节之后，紧张艰苦的新兵训练结束了，算来他俩也已经结婚多日了，他给建华的信却是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他没有服从部队的安排留在乌鲁木齐，而是主动申请去了海拔高度近四千米的、最艰苦的边防哨所。临行时候，他以超脱释然的心态，给他俩去了一封祝福信。

十年军旅生涯，边关风雪，戈壁风沙，苦乐年华，峥嵘岁月。他从普通一兵成长为一名军中骄子，走上了部队基层领导岗位。随着年龄渐长，他的个人感情问题，引起了诸多亲朋好友的关注。军中友好有牵线搭桥的，远方亲朋有穿针引线的，家中父母欲养抱孙心切，更是时常来信询问敦促。

面对各方面的纷纷扰扰，他彷徨过，犹豫过，思考过，也曾经尝试过。可是，每当他准备着迈出实质性的一步时，那个伏案抽泣疾书＂绝情书＂的背影，就会适时浮现在他脑际，他就会自我封闭感情的闸门。

在社会变革的大潮中，他响应党中央百万大裁军的号令，脱下戎装，转业回到渝城公安机关工作。那年，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大龄青年了，在父母亲的敦促下，经过亲戚朋友们撮合，在没有充分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匆匆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十年婚姻家庭生活，犹如波澜不惊的一潭死水，终止于弄潮儿的激流勇进。那年，不甘平庸的他，作出了一个契合时代潮流，却不被家人理解的决定，就是决意脱下警服，去商海踏波蹈浪。平静的道别，平和的分手，他独自带着年近十岁的儿子，下海泅渡去了。

他伫立在落日斜照的办公楼阳台上，思绪纷至沓来。手指尖传来的一阵灼痛，使他霍然醒悟，丢掉燃尽的烟头，不禁寂寥一笑，暗自自问，我是怎么了？十多年了，唯有父子相依，自己不是一再自诩，已经六根清净了吗？去年，军校毕业的儿子选择了进藏之路，临行话别，儿子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曾经提出要自己考虑找一个合适的老伴，自己不是一笑置之了吗？

意念回转之间，北岸华府门口那一抹背影又浮现在眼前。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不知是那个名人说过的话：虽然一个人的长相可以骗人，但背影是骗不了人的。

秋阳温润，和煦晨风拂面。今天，他一大清早就出门了，却不想去公司上班，在电话里安排好日常工作，就兴致勃勃漫无目的的散步去了。

兴许是下意识的行为动作，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北岸华府小区旁边，不自觉的目光就向小区门口望去，蓦然间，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急切地赶前几步，来到正欲刷卡进门的她身后，用抑制不住激动的语音喊道：＂淑娟，淑娟，……＂

当她转身面向他的瞬间，他就呆若木鸡似的楞住了。与他当面而立的是一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她，他一时间完全懵了！急切间的他感到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似有所觉的看着他，却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当他转身急步离去时，身后却传来了她的声音：＂你是靳叔叔吧！＂

两人再次当面而立的时候，她面带微笑说道：＂我是吴念文，吴淑娟是我妈妈。＂她紧接着说道：＂靳叔叔，你来得真是不巧。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刚才送我妈妈去了回黔水的长途汽车站。＂

＂建华不在了！？不，不不……，怎么会这样呢？＂他吃惊之余，喃喃自语道。

正午时分，秋高气爽，当年他们参建过的水库大坝周边，山坡上绿翠葱笼的草木，已经泛起些许苍黄，呈现出一派凉薄的秋意。

他走上水库大坝，远远的就看见水库右侧山坡的松林间，伫立着她寂然孤单的背影。

他不想，也不忍惊动她，默默地走近她的身后。在几株挺拔的苍松环绕之间，他们面前静卧着一个绿草覆盖着的土丘，土丘前面竖立着一方小小的石碑。她的脚边堆积着一堆杂乱的枯枝落叶，他知道，那是她刚刚为建华整容而来的。

他走上前去，把手中的花圈紧靠着石碑放下，正待转身去点燃香烛。她伸手拦下了他，轻声说道：＂老陆不喜欢，他喜欢乡土气息。＂说完，她拿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脚边的枯枝落叶。

他们离开老陆，走出松林，走下山坡，来到水库大坝上。走在前面的她倏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语调平稳地说道：＂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不待他回答，紧接着说道：＂我接到念文的电话，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她向前走出几步，目注波光粼粼的水面，再次平静的开口：＂我是知道你的，四十多年了，你一直都没有放弃那个＇为什么？＇。＂

他仰面向天，呼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正欲开口说话。她的手机铃声陡然唱响，她拿出手机来接听，却有意识的按下了免提键。

手机里传来她女儿急切的询问：＂妈，靳叔叔到了吗？＂在得到她的肯定的答复，稍作停顿之后，手机里念文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们听出了她声色中的明显激动。

＂妈妈，告诉他吧！把一切都告诉他。虽然你没有告诉过我，但是，我早已经知道，他是我的生身父亲。在爸爸病重的时候，爸爸就已经告诉我一切了。并一再叮嘱我，见到他时，一定要告诉他。＂

她的背影一阵颤动，没有回应女儿，就立马关闭了手机。

＂吴念文，念文……，我的女儿。＂他默默无声地念叨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使他难以控制得住自己的激动，不由自主地攀住她的双肩，语音颤抖，温情脉脉地说道：＂淑娟，，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那年国庆前夕某日下午，细雨纷纷，水库大坝寂寥空旷，泥泞中杂乱的草色青黄，一派肃杀秋意。

她独自一人撑着雨伞，在泥泞的草地上徘徊不定，落寞惆怅的背影显得非常的孤独无助。暮霭袭来，秋寒萧索，她一无所觉，犹自沉浸在意乱迷惘中。

＂吴淑娟，你是怎么了？你想干嘛！这些天你总是神经兮兮的。＂建华出现在她的身后大声说道。

她悚然一惊，回转身来，对着建华大声疾呼：＂陆建华，你要嚇死人呀！＂吼过之后，她又陷入了独自的彷徨中。

＂不就是一个公社卫生院嘛！进不了就进不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建华在她身边劝说道。原来建华以为，她是因为公社卫生院这次招收实习医生的事如此。

卫生院主持这次招人的负责人是副院长李某，李某三十多岁年纪，具有较高的业务水平，本来是县医院的业务骨干，据说是离过婚的，原因是犯了男女关系的错误，被下放到公社卫生院来的。李某来卫生院后，在几次对各大队的赤脚医生进行业务培训时，认识了淑娟，就被她的美貌吸引，展开了强烈的爱情攻势，却多次遭到了她的婉拒。

建华只顾着自说自话，根本就没有留意她的反应。

＂建华，你还喜欢我吗？＂淑娟两眼直视着建华问道。

＂你是说的啥子话哟！＂她突然冒出来的问话，使建华大吃一惊。

＂建华，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还喜欢我，过几天的国庆节，我们就结婚吧！＂她的声音中透着温柔，显得真切而急迫。说话之后，她就转过身去，留给建华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人们说：爱情都是自私的。建华在耸然动容间，还是不禁说道：＂尚文刚才走了两个月呀！？＂

＂正是因为他刚才走了，……＂说着话，她转过身来平视着建华，似乎下了绝大的决心，语气肯定的说道：＂建华，我怀孕了。＂说完话，她倾斜雨伞遮住了自己的脸。

接连而来的意外，使得建华不知所措，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沉默良久之后，建华语气坚定的说道：＂淑娟，放心吧！我会对你和娃儿好的。只是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没有任何的准备。＂

＂我什么都不要，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件事必须永远瞒住靳尚文。＂

＂女儿出生后，人们都只当我是早产的，谁也不知道内情。我自作主张，让念文随了我姓，建华不但没有反对，却一直把她视为己出，是他捧在掌上的一颗明珠，直至我们有了念军，建华对念文的偏爱，也没有丝毫的改变。＂她满怀欣慰的忆念道。

＂淑娟，给我说说建华的事吧！他何故走得如此匆忙？＂他急切地插话道。

她走前两步，离开他攀扶的双手，转身回望着建华埋骨的松林，神情幽怨，不无激动地说道：＂那些年，国家政策改变，实施退耕还林，农村劳动力闲散。建华就招集原公社基建队的队员，组建了自己的建筑工程队进城务工。＂

记忆的闸门打开，往事并不如烟，而是历历在目。

建华的工程队经过十多年打拼，发展成为建筑公司，生意红火，事业风生水起。福兮祸所依，意外发生在念文师范学院硕士生毕业、念军大学毕业那年秋天，公司承建的渝城北岸华府工程，由于工地边坡治理发生现场塌方，正在工地巡视的建华为救工友，被滚石砸伤背脊，造成严重内伤，落下病根。前年建华旧伤复发，虽经多方医治，终于药石无效而去了。

听完她的述说，他不禁深深感喟，大千世界，世事无常，真是造化弄人。他曾经遐想过许多形式的、与她和建华重逢的场面，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今天的重逢，却只有自己和她在场，建华已然作古了。他思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却又无从开口。

她不待他开口，收回望向松林的目光，淡淡然说道：＂前些天，我遇见过当年公社的一个知青，知道了你的大致情况。我……＂她话至中途，就转身沿着大坝向前走去，留给他一个模糊中透着清晰的背影。

＂嘀嘀嘀，嘀嘀嘀……＂从大坝下面的公路上传来一阵阵的汽车鸣笛声。他知道，那是他招租的出租车驾驶员在催促他返城了。

他霍然醒悟过来，紧走几步，赶上前行的她，挽起她的手，一道向前走去。

夕阳西下时分，秋色流韵。我目送他俩的背影溶化在漫天红霞中，走进新的生活。

作者简 介

颜家利，重庆市，1958年出生。国学和文学爱好者，秉持＂古为今用＂的理念，勤于笔耕，致力于格律诗词的探索和写作。有新诗、格律诗词、小说和散文见于各种刊物。

“文学百苑·改稿荐稿”群启事

　　为了进一步提高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写作水平，为了更好更快地满足广大文学爱好者的发表愿望，为了文学事业的进一步发展，《文学百花苑》杂志社特创建“文学百花苑·改稿荐稿”群。具体事宜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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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百花苑》杂志社

河南科技报社·科教周刊

2019年5月30号

　　

参赛或杂志征文必加微信：shuai_pengju

第四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启事

为活跃文坛气氛，发掘文坛新秀，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板块决定举行第四届“百花苑杯”全国文学大奖赛征文活动，此次大赛由微信平台《文学百花园》独家首发；参赛内容要积极向上，主题不限，题目自拟，即日起正式启动。

1、作品要求：每篇作品字数2000字内，每首诗在40行内，作品要求原创，且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发表过，可多篇文章参赛（只取最高奖）。

2、来稿需注明【参赛】字样 +作者简介+作者生活照，否则，视为普通投稿。

3、参赛唯一邮箱：[e-mail]

4、本次大赛以综合点击量取胜；自然点击量×0.1，打赏资金不返还（1元折合2个点击量）一个有效评论（五十字以上针对作品点评）折合3个点击量（有效评论一个ID只选一次)。

5、最终评奖办法：综合点击量占百分之七十五，评委占百分之二十五。（75+25=最终点数），原始综合点数在500点以下者，不纳入最终评奖范围。

6、本此大赛设大奖一名，奖金：2000元（现金）；二等奖三名，每人奖金1000元；三等奖六名，每人奖金500元；优秀奖五十名，每人奖金50元。

7、本次大赛杜绝恶意刷帖，一旦发现，立即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帖公布其不当行为。

8、收稿时间：即日起（五月一日开赛）到2020年2月1日止，获奖信息在最后一贴推出后的第10日公布 。

9、获奖者颁发证书，一、二、三等奖作品入选河南科技报·文学百花苑专栏，500点（折合）以上优秀作品皆有入选《文学百花苑》杂志资格，具体视个人意愿而定。

10、2020年4月上旬在河南郑州市举行颁奖典礼（暂定），每位与会者在河南科技报选登一篇文学作品。届时将邀请文学界名流参与颁奖活动与互动，会前会后安排两场文学交流活动。邀请河南电视台制作新闻和专题报道，穿插部分获奖者发言。

主办：文学百花苑

联办：河南科技报·科教周刊

后期事务：文学百花苑全国征文大奖赛组委会

2019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