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杂记】十分冷淡存知己
1
母亲打电话问,为什么瘦成那样?我说没事。母亲又问,是不是伙食差?
那时,我正开着车去平云山露营。
由于是夜晚,上山时走错两次路口,抬头看天,满天星斗罗布。看路边,灯火隐约。虽然奔驰蜿蜒盘旋的山路,却没有畏惧,更没有孤独。
带了两册书上山,却没有读书,看了一夜的银河和星星,满天繁星如芸芸众生。
昨晚与朋友们在外面小聚,八点左右看窗外时发现路面湿漉漉的,有朋友讲,寒潮来了。又有人讲,受台风影响有雨。
回到陋居,爬到天台看花,凉意绵绵,天台积了几处水渍,一块块的,像万国地图。
昨日下午,美姐就嘱咐,天面漏水那处,要做处理了,要不等到有雨就水浸七军,我是为你的书担心。
夜里翻日历,发现今日是寒露。
2
有雨,搭摩才的车入家桥
家桥在竹林旁搞卫生,点起一堆火烧垃圾,垃圾不过是几段断竹和竹壳,白烟随秋风袅袅漫漫。
雨虽不大,但小水坝有一小缕流水汩汩流出。小水坝边上的丛丛冬竹,被风扭得啪啪作响。雨落竹叶,瑟瑟发抖,沙沙响声,如清流抚入骨髓。
庄园入口处右边里有三棵杨桃,开着一树紫红色的花,远远看去,如满树紫星。
草棚寮后的蕉树旁,也有几棵杨桃树,风吹枝拽,紫红点点闪烁。
去草架听雨,雨落树木的声音,落在稻禾的声音,落在泥土的声音,滴滴嗒嗒从四面八方传来。
远处村庄和石壁岭,雨烟弥漫,薄薄一层白,翠翠一丛绿,如诗如画,让人忘怀。
去看园里的紫薇,没开花的紫薇,平凡到像一株株杂灌木。有雨有花的秋天,家桥是一园花草。
回茶舍喝茶,舍前几口水缸,墨色水面,雨水点起一道道小涟漪,环环相扣,层层叠叠,让我看得入痴。
家桥提到昨天取花的女子,他告诉我,这女子也是爱花的人。她常来。家桥笑道,我也是名人了,在张老师笔下。
摩才说,名人有两种,有名字的人就是名人。出名的人也是名人。
家桥老婆叫家桥做事,家桥一本正经地说,你也不看看谁在这里?懒人阿哥在,流氓阿哥在,我今日也是懒人,要陪他。
一阵风吹过,家桥抖了一下说,真的冷了,入秋了。一场雨一场风。
家桥老婆笑我们,你们三个人三个手机。家桥挥着手说,下雨了,你又无炒花生给我们喝酒子,还在这里吱吱喳喳,你这农庄还做生意吗?阿哥和摩才都是怕老婆的人,他们是来避难的,不敢回家了。
叫摩才回,摩才闭着眼睛没起身:坐多一会,在这里没有老婆的声音。
3
睡一阵午觉,整理出一批书,大约有三百余册,大多是随笔杂记,少数散文,有几册沈从文书籍。
书搬到三楼,取毛巾抹干净书边的灰尘,然后盖章登记入册。
十几天来,整理和搬书上三楼,大约两千多册,一楼估计还两千多册。
搬书时,手机摔个稀巴烂,换了后屏换了前屏保护膜,还买了耳机,在网上买了两幅耳机听可以,但到全民K歌就不行了,有吱吱声杂音,还录得不怎么样。在维修店问师父,是不是线路问题。师父说,先拿耳机试,如果不行那真是线路板问题。拿耳机一插,录音还算不错,但有点失真,估计是线路板事了。
换后屏贴保护膜包耳机共一百元,又破产一回。
有耳机不唱歌也在夜里听评书,每晚都听上一两回。听着听着睡着。
其实,听书不如看书,看书精神能集中,听书就会胡思乱想。
凸凹在《夜之细声》自序中写道:“夜之细声,自然是翻书的声音,是有关阅读的一个意象。这个意象很美,温柔的夜色,会心的阅读,意绪安详,有宗教气息。阅读,是人逃离红尘,回归内心之旅。”
俞晓群给王为松的《文字的背影》的序里,引用王为松的三句话“凡事常怀敬畏之心。”“面对复杂,保持欢喜。”“有心则不难,有趣则不烦。”
海豚出版社在俞晓群、陆灏、沈昌文时期,编辑出的那几批书,读起来的确是余音缭绕,奥妙无穷,意兴未尽。
4
读《杨万里诗集》,对《晚风》十分喜爱,自己画了几幅,没有画好对其中两句“平野无山遮落日,西窗红到月来时。”更是钟爱,前几天请好友振文帮我写这两句书法,振文问什么字体多大纸。自去年来,爱上隶书,便告诉振文,四尺斗方,隶书。
读丁鹏勃、任彤的《花开未觉岁月深》得知,寒露有三候,有三花比较有代表性的,一候海棠花,二候菊花,三候翠菊。
关于花草的书籍,买了不少。其中以周瘦娟的最为多,周瘦娟的书其实有两册足够,譬如王稼句整理和编辑的《人间花木》(九州出版社,2017-9)《花花草草》(中华书局,2019-2)。
好友振文书法
周瘦娟,1895-1968,名祖福,字国贤,祖籍安徽,生于上海。现代作家,文学翻译家,园艺家。
王稼句,1958年生,江苏苏州人,1982年大学毕业,先后供职苏州市文联,苏州杂志社,古吴轩出版社。一级作家。
周瘦娟写菊花的文章有很多,其中《秋菊有佳色》就写了两篇不同的。
周瘦娟在《秋菊有佳色》写到陶渊明爱菊,被人尊为九月菊花之神。
写到明代名儒陆平泉初入史馆,因有事和同僚多人去见严嵩,同僚们争先恐后拥到严嵩面前献媚,陆平泉退让在后面,没有与他们争挤,恰好庭中有菊花,就话里有话,诸君且从容一些,不要挤坏了陶渊明。
《花开未觉岁月深》在寒露一节有“每到秋季,人们修补房屋,堵上漏洞,才算吃了定心丸,认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踏实度过寒冬。”“……寒露为九月之节,三候称菊有黄花……,人们往往以菊月作为九月的代称。”
原来,美姐叫我补堵天面的漏水处,是准备过冬了。
难怪好友阿华曾说,秋天要有菊香。现在想来,不无道理。
读白谦慎编的《张充和诗文集》,看到张充和自书《寻幽》中的联句“十分冷淡存知己,一曲㣲茫度此生。”,颇为喜欢,对着模仿画了十几张也没能写到尽兴。
张充和是沈君默的女弟子,练得“一笔娟秀端凝的小楷,结体 沉熟,骨力深蕴。”
管继平的《管中窥书》中《海伦路上的大师》记述沈君默“文革”时期写“检查”,沈老的检查在海伦路门口贴刚出没多久,就不翼而飞。沈老只得重写,重写出来的检查仍然一贴出便不见了。“如此反复数次,方知原来是有人对沈老的墨宝爱之心切,故才不顾冒险趁没人留意而将大字报揭走,藏匿于家中。”
辛丑年九月初三日晚,整理于静心斋
是日寒露,下整天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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