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阅读 | 历史给予了人类什么？

——读《人类简史——从远古到二十一世纪》

文/高志奇

 《人类简史——从远古到二十一世纪》，海斯、穆恩、韦兰著，王敬波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文中标注引文皆引自本书。

历史是一面镜子，可以解释如今的原因，可以告知曾经的教训，可以吸取过去的经验，可以唤醒当世的人类，可以警示未知的未来。人类历史到底有多悠久，那距离如今漫长岁月的历史遗迹，曾经发生过多少可歌可泣的事情，恐怕也只有见证过它们的历史遗迹最清楚了。一部人类历史，便是一部人类创造发明的历史。历史是人类创造的，由于人类的作为，出现了国家，出现了阶级，出现了不平等，出现了战争，出现了繁荣，出现了文明，出现了竞争，出现了……。对人类历史做全面了解是很难的，尤其对于那些远古而又神秘的历史，我们难以知晓，根据历史遗迹以及传说的推测，或许并不是那么靠谱，但总比不知晓还是要强一些。历史遗迹是人类生产生活活动的产物，而传说又不可能空穴来风，它总是有它的现实依据。文字出现后，人类的历史就被详细记载下来了，但也不可避免受到统治者的干扰，甚至是破坏。“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对于历史事实的歪曲又有谁能辨别清楚呢？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中，战争总是不可避免。为了和平，就必须有战争，为了资源利益的争夺，战争是最佳的选择。不同的战争，对人类文明的破坏程度不一，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是人类历史上破坏力最大的战争。历史上的任何战争，在两次世界大战跟前，都显得是微不足道。人类历史的发展，总是与战争相关，甚至可以说，一部人类历史，就是一部人类的战争史。战争让人类历史不再单调乏味，它在带个人类灾难的同时，也让人类历史更加丰富多彩。

“历史可以表明，我们如今在做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们过去又是怎样做的”（绪论P1）。我们做什么是因为现实有需要，我们做什么的原因要在过去去寻找，我们过去怎么做这不是简单的要学过去，而是要以史为鉴。人类历史无论多么悠久，也无论多么复杂，它的基本作用始终不变。“历史清楚地指出人类的过失，同时也展现人类的成就，讲述人类的法律，揭露人类的战争”（绪论P1）。知过失，改错误，人类才能得到正常繁衍，人类在发展过程中出现过失是不可避免的。人是会犯错误的，而且人的进步和成长离不开错误，只有先有了错误，然后才更容易找到正确。与人类的过失相比，人类的成就更是伟大，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可以形容的词来表达，人类创造出的成就，使人类拥有了今天美好的生活，未来或许会更美好，但难以预测。“历史用过去的光芒照亮了现在的道路，它让我们与世界上其他民族相遇相识，从而使我们更了解自己”（绪论P1-P2）。了解自己比了解他人更难，人类在创造历史过程中，无论是制造了战争，还是创造了文明，最终都要回归到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人类自己，即人类必须正确认识自己，然后才能正确认识自然，认识社会，认识宇宙。现在不是突然成为了现在，而是因为过去，因为很长时间的过去。

《人类简史》，可以让我们对人类历史有一个既全面又简单的了解，但历史的意义和价值远不止此。在“人类文明的曙光”时期，生产力极为低下，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还非常有限，伴随无知的就是神秘。在文字尚未出现的野蛮时期，人类历史的资料是非常稀缺的，我们所能推断的是，人类很早就出现了，至于有多久的历史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进入到“农业时代”，人类就开始定居生活，定居生活为人类形成村落、小城镇奠基了基础。“近东诸国的艺术”是人类早期文明的光辉时期，为人类文明的起源和发展做足了准备。对于“文明的起源与发展”，东西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西方有希腊罗马，东方有中国的秦汉王朝。希腊的城邦制虽然创造了灿烂的文明，却没有避免希腊的灭亡。希腊是文化与文明的代名词，它始终没能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继希腊之后，古罗马成为西方世界的主宰，罗马人由于害怕凯撒成为独裁者，而刺杀了凯撒，但独裁的命运还是不可避免，屋大维最终代替了凯撒，成为奥古斯都。屋大维非常出色，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君主，不仅有雄狮的力量，而且聪明睿智。“罗马在表面上保持着共和国的形式，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奥古斯都在罗马几乎拥有绝对之上的地位，以及凌驾一切的权力”（P112）。形式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奥古斯都给罗马人带来了和平”（P113）。奥古斯都既能赢得人们的尊重，又能平衡自己和元老院的关系。屋大维后来的继任者显然缺乏他的才略，“53年间（217—270），有三十个皇帝，平均不到两年就出现一个，这三十个皇帝中只有一个人得以善终，其他的都死于谋杀”（P119）。皇位制度的不健全，皇帝的安全无法得到保证，皇帝变得多疑和残暴，最终引来被谋杀。

与古罗马相比，中国古代的皇帝制度就要完善得多，皇帝的至高无上，使皇帝被频繁杀害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非乱世或朝政不稳时期，才会发生这样的极端事情。秦始皇灭六国后，废分封，置郡县，使自己成为中国的最高统治者，最高统治者享有的权力是其他人所不敢想的，同时为了稳定局势，他焚书坑儒。秦始皇残暴的统治在他去世后就二世而终。经历了楚汉相争，刘邦建立了汉朝，中国迅速繁荣发展起来。到汉武帝时，国立强盛，对匈奴的战争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于是汉朝成为中国古代最强大的王朝之一，并与后来的唐朝，合称为汉唐盛世。文明是河流的文明，突出表现在中国的黄河文明、埃及的尼罗河文明，巴比伦的两河文明以及印度的恒河文明。如今四大文明古国的历史只有中国的被完整保留下来，中国的历史从来都没有被中断过，尽管中国也曾被入侵过。中国的文明太强大，入侵者也得接受中原汉族的文明，否则将不可能在中原长久待下去。异族的入侵靠的是野蛮的武力，但统治中国却需要中国的文化。蒙古入侵中国，建立元朝，由于没有完成封建化的要求，最终被朱元璋逐出了中国。相反，满族入住中原后，很快完成了封建化，才有清王朝近300年的历史。

蛮族入侵，使罗马岌岌可危。蛮族是一个相对概念，一般情况下，自认为是文明的国家都会称其它部族为蛮族。当然，自认为是文明的国家，它们的文明也确实比它们所认为的蛮族先进很多。蛮族很多，但对西方来讲，最可怕的是匈奴人。匈奴人的入侵，迫使西方的蛮族与罗马组成联军。对于匈奴人的害怕是发自骨子里的，“阿拉提和他的铁骑因其劫掠破坏的暴行，使得日耳曼和罗马人一致给他起了上帝之鞭”的称号（P163）。罗马灭亡，使西方处于分裂状态，西方进入中世纪。中世纪的历史是西方的历史，异教徒之间的纷争，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使得中世纪总被认定为是一段黑暗的历史。西方的纷争和动乱与中国的统一形成了鲜明对比。动乱与纷争为创新提供了舞台，而大一统的稳定要求客观上也抹杀了中国的创新能力。英国在经过玫瑰战争后，建立了独立的民族国家，法国在百年战争之后也建立了民族国家。民族国家的建立，为商业发展，甚至于为后来的工业革命和政治革命提供了可能。西方国家的封建君主专制在加强的同时，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挑战。英法的资产阶级革命，尤其是法国的大革命就是封建君主专制在逐步加强过程中的结果。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对于西方社会的巨变有着巨大的促进作用。而商业的快速发展与重商主义的观念是格格不入的，为了进一步发展商业，就必须打破重商主义所建立的贸易壁垒，实行自由贸易。

工业革命使西方国家走上了现代化，资产阶级革命为西方工业革命的深入发展，为西方社会生产力的提高扫清了障碍。于是现代化开始扩展，文明开始向西方外的世界扩展。工业革命使生产效率大大提高，生产的商品越来越多，这就需要新的市场和原料产地。新的大陆因为西方国家对财富的渴求而被探险者发现，封闭的国家被西方的枪炮打开大门，世界的联系开始紧密起来，从此历史也不再孤立发展，人类历史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世界史。世界历史在发展过程中，文明在相互交流，版图被重新划分，现代化进程被推进或影响。翻开历史，过去与现在早已不同，尤其是工业革命后的世界更是与之前的世界有着天壤之别。那么历史到底可以给予人类什么？是流血牺牲的战争，是惊心动魄的宫廷斗争，是神秘的“最后的晚餐”，是捉摸不透的蒙娜丽莎，是永不放弃的马拉松精神，是人类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忧，等等。历史发展是一种进步，但也不可避免要付出发展的代价，今天妇女地位的提升前所未有，同时今天的环境问题也严重破坏着人类正常的生活，甚至是生存。

工业革命不仅推动了生产力发展，使人类走上现代化道路，同时也让战争变得更加可怕。第一次工业革命，使人类战争从冷兵器时代进入到热兵器时代，而第二次工业革命则让人类进入到可以毁灭自己的核武器时代。人类发明的新武器，到底是要保护自己，还是要毁灭自己。军备竞赛加剧了国与国之间的不安，大家都认为自己的军队是用来防卫的，而他国的军队则是用来侵略的。到底谁是谁非，而谁又能领导世界或者维护世界的秩序，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答案。苏联解体后，美国成为唯一的世界头号强国，理应有大国的担当，但其所作所为，显然与其大国身份不相符。中美之间的贸易战，美国的出尔反尔，人为主观增加关税，显然这与18世纪英国所倡导的贸易自由都是相矛盾的，更不要说符合今天世界经济的发展要求。工业革命不仅加快了城镇化进程，也带来了乡村的凋敝和衰落，这样的结果与其说是工业革命造成的，不说是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结果。今天中国依然面临类似的问题，所以做好乡村振兴工作刻不容缓。

历史是复杂的，我们仅能记住的则是那些对推动历史发展进程有重大贡献的历史人物，其他人历史没有记载，也没有人会过多关心。“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今天的社会，不知是多少无名的人民群众所创造的，他们虽没有留名于世，但他们创造的历史依然在继续向前发展。“时至今日，历史对我们还有何种意义”（P547）。人类该如何学习历史，吸取历史的经验和教训，使人类更好发展。这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也是一个或许永远也找不到完整答案的问题。人类在学习历史、借鉴历史，但随着历史的发展，尽管不能重蹈曾经的覆辙，但定会遇上新的解决不了的问题。中国历朝历代都有修前朝历史的惯例，比如宋代修唐史，编撰《新唐书》，就是为了吸取唐朝的经验教训，以使宋朝有万世基业。另外，宋朝还编撰了《资政通鉴》，就是为了资以政道，但宋朝还是避免不了灭亡的命运。对于历史，除了借鉴学习之外，还要立足现在，展望未来，否则就跳不出历史周期律。杜牧《阿房宫赋》中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不仅道出了后人对待前人历史的态度，也找到了为何后人还会重蹈覆辙的原因。这样的情况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少见，比如有人就总是在犯同样的错误，屡教不改。因此，“徜徉在新的历史时期的我们要对曾经的历史加以总结，才能将人类取得的成就和犯下的错误转化成21世纪社会进步的充足养分”（P547）。

“人类是命运的创造者，而不是衍生物”（P548）。人类可以创造历史，同时人类也可以灭亡自己。可以说，除了人类自己，恐怕人类再也找不出有威胁的对手。“我们的时代变得复杂而矛盾”（P549）。而且程度越来越激烈，人类“并不是担忧在山顶死去，而是恐惧行过‘死亡之谷’之时倒下”（P549）。现在，除了人类自己，没有人能帮助人类。如何认识自己所生活的社会，不仅取决于现实的基本条件，也与人类自己的文化有关。如信教与不信教的人对宗教的态度是不一样的，信教的人对不信教的人肯定是不满的，他不能接受其他人亵渎他所信仰的神灵，当他看到周围人对他所信仰的神灵大为不敬时，不管他拥有多么好的物质条件，恐怕都不会觉得舒服。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人们对社会的看法有着很大的不同或不认可，原因就在于“人民不愿接受时代对文化和历史传统的巨大变革”（P549）。历史除了有灿烂和辉煌之外，处处还留有人类贪婪的印痕，但“人类的贪婪和占有欲并不是天生的”（P551）。是他的过去让他的现在变得贪婪和自私。既然人性可以被塑造，那么就必须打造一个有助于塑造善良人性的社会环境。现在所有的国家和社会都在想尽办法，提高国民的素质，不过说教好像并不是万能的，所以需要法律去约束。

人类在进步的过程中，也制造了很多很多的麻烦和问题，那么“我们是不是在创造一个不适合人类生存的世界呢？”（P553）。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人类面临的问题和麻烦越来越多；如果是，那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到底是了谁，对人类的益处又在哪里呢？“如今我们拥有着先祖们没有的优势，这种优势让我们看到希望和光明”（P553）。在希望和光明的征途上，不可避免会遇到失望和黑暗，比如人造物质——塑料，给人类带来的危害越来越严重；再比如生产力的提高，医疗卫生条件的极大改善，使人口数量大增，人类制造的垃圾越来越多等，这些都威胁着人类社会的健康发展。今天，还有一种情况也比较普通，那就是英国哲学家伯克的名言：“善良人的沉默和无动于衷，造就了邪恶的成功”（P559）。邪恶的成功，既然与善良人的沉默和无动于衷紧密相关，那么这些人是否还能被算作是善良之人呢？难道这不是对善良这个词的侮辱吗？无论怎样，人类是伟大的，相信“我们可以创造21世纪，而且可以随时改变它”（P560）。

《人类简史》，简而不全，全而不简。所以任何一部《人类简史》都是作者根据需求取舍的结果。《人类简史》尽管可以让我们对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做一比较全面的了解，但也因为它会忽略掉太多太多细节，使我们对有些历史事实无法深入理解。跳跃式的简述，是它最大的不足。对于海斯等著的《人类简史远古到二十一世纪》，较为侧重对西方历史的叙述和评论，而对于东方等其它历史则是简要叙述，比如中国近代史就写到了蒋介石，对于毛泽东等领导的中国革命、建立新中国等只字未提。《人类简史》的范围是从远古到二十一世纪，显然对中国忽略太多，即便是中国古代历史，也是简而又简。或许其它国家的人读这本书时，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如印度人读时觉得关于印度的历史写得太少，日本人读时觉得日本历史太简单等。当然，这是书写世界史或人类史不可避免的缺陷。书写世界范围的人类史，总有作者不熟悉的，对于熟悉的多写，不熟悉的少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也不排除作者在主观上的侧重与轻视。尽管《人类简史——从远古到二十一世纪》有不少缺点，但它的优点更多，同时译语言又通俗易懂，的确值得一读。对于书中出现的个别问题，如“模范议会”召开的时间竟然少了一个数字，1295年写成了129年，不过这并不影响这本著作的价值和意义，或者讲，在这样一部著作面前，这样的小错误还是可以原谅的。

高志奇，延安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