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梦侠丨落叶的遐想
入冬了,天渐渐冷了,北风也应时应景,吵吵嚷嚷地赶来了。因天冷的缘故,这几天步行去上班。有时约上同事,一路有说有笑,有时独自一人,边走边赏风景。
霜冻让梧桐树叶由翠绿变成赭黄,不时落下一两片,打着旋飘飘然然,像蝴蝶、像小鸟,飞来又飞去,而更多的叶子却依恋着大树,在风中摇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好像在低吟,我们不愿离开树林,我们不愿离开家园。
昨夜,风很大,气温骤然降了下来,零下好几度了!走出家门,远远望去,马路上一片枯黄,大有“落叶满长安”的气象;再看枝头,光秃秃的,好像北风下了一道命令,树叶喊着“一二”齐刷刷地落了下来。
走在路上,侧着身躲着风,胡乱吟着自编的词句“北风烈,与树别,轻舞飞扬像蝴蝶”。身前的枯叶让风儿推着跑,好像有意躲着我的追赶,身后的枯叶亦步亦趋,好像要把我赶超。
望着落叶临风而逝的身影,凄美而缠绵,无奈又洒脱。让人产生无尽的感慨和遐想。
突然,看到前面绿篱旁站着一排又粗又大的编织袋,里面蜷缩着满满的落叶。远处,几位工人忙碌着,清扫着公路两旁的树叶,他们扫的扫,装的装。见此情景,我不觉神情一呆,顿时,这画面定格在眼中,并且与记忆深处的那个画面接近,重合,放大,历历往事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还处在“大锅饭”时期,地里的一切都是公家的,公社有“执法队,”生产队有“护秋队”,管制很严。因此,从大人到孩童,家里再穷在苦,也不会去偷一粒粮,下班回家也不带一根柴。从小就受这样的教育,印象中更有脖子上挂着玉米棒,手中敲着镗锣响,被人押着游街的零星画面。
当时家家孩子多,吃的穿的都不够,就连烧的也不足。春挑菜,夏割草,喂猪喂羊补贴家用。虽苦些累些,但留在记忆里的还是很温馨的画面:孩子们放了学,大都先聚在一起,跳方格,欻大把,跑马城,脚斗士……每天换着样的玩,玩够了才想起挑菜的事,急急忙忙跑到地里,胡乱采上几把,嘘嘘囔囔的一挎篮,忐忐忑忑地回家去交差。
最不愿干的活就是扫树叶了,当时,冬天比现在冷多了,好像夜夜北风吼,吹的篱笆呜呜响,大雪封地白茫茫,队里分的柴火本来就少,赶上秋雨淋上几天也烂的差不多了。因此,秋收拉大筢,入冬捯树叶,成了家家必干的事儿。
“起床!起床了!”凌晨睡得正香,便被母亲连喊带拽地拖出被窝,揉着惺忪的睡眼,撅着嘴,嘟囔着背起筐,磨磨蹭蹭地跟在母亲和三姐身后。屋外满天星斗,还在眨着眼,地上一层薄霜,泛着银光。北风急切地钻进袖管裤筒,冷的让人打颤。“快点吧,晚了树叶都被人家占去了。”在母亲的催促下,我掖紧了棉袄,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冲进夜色中。来到村外,大路旁的落叶早就被人扫成一堆堆了,“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呀。无奈我们只好往更远的地方跑去,也学着人家,在树下先慌乱地捯上几筢,算是占了地盘,然后细细地把落叶扫起来,一筐筐地背回家,一直忙到天大亮,一直忙到汗湿衣。几天下来,战果还不错,后院攒了高高的一垛落叶。每天用来煮饭,晚间闷上一灶,暖暖烘烘热炕头。整个冬天,能抵过严寒,还多亏了这些落叶啊。
从那时起,在我小小的心中,便对冬天有了抵触,却对落叶产生了好感。
四十年弹指一挥间,一辆拉满落叶的环卫车从身旁驶过,又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看着渐行渐远的环卫车,心中有太多的失落与不舍,满车的落叶丢到哪里去了?!
在这个物质充裕的年代,农村家家也用上了天然气、节能炉,落叶真的成了一种风景,抑或是一种污染环境的垃圾。可在我的记忆里,落叶不但是一种风景,更是灶里的火,碗中的饭,身上的被,更是儿时抵御严冬不可或缺的伙伴!
作 者 简 介
黄梦侠,女,特教教师,笔名“兰彩依依”,唐山市乐亭县人。喜欢叙事散文,小说。喜欢用文字记录人生的经典,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感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漫步“行参菩提”与之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