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瑞钰丨写在女儿生日前夕
独自一人坐在家里，看着外面的天气不错，想着女儿的书包有些脏了，就把女儿的书包提过来，准备替她洗了。
先把书倒出来：女儿书包好乱，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多呀，除了卷角的书本，还有好多五花八门的袖珍玩具。看着眼前一大堆女儿书包里掏出的“大世界”，我突然想起，我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次妈妈抽空整理我那用盐袋子改装成的书包，看见书包里杂物多，就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但也是刀刀割人老。多想再次被白发老母亲搜一回书包，然后挨一顿狂揍，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转眼间，我也成了妈，不再赤着脚丫背着书包一蹦一跳，不再昭华依旧，不再淘气如初。
明天就是女儿的生日了，那年，要生女儿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天气：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整个天空干净的纤尘不染。与好天气相映衬的却是我一脸的紧张和满心的恐惧，怕生孩子，怕生孩子时的那份疼痛，怕到骨子里。
想想当初怀了女儿之后，真是生不如死，吃什么吐什么。本是最美的年华，却因习惯性流产的体质，不得不躺在床上如霍金一般。漂亮的新衣服不能穿了，看着别人衣着时尚、步履轻盈，羡慕的要死；想要去城里新的单位，为了肚子里的生命却不得不选择放弃……
可是那时，女儿只管美美地在我的肚子里睡大觉，哪管她娘羡慕别人长之脚踝的红裙子白裙子？经过几个月的呕吐、磨炼和适应，我终于静下心来，开始幸福地怀着忐忑的心情，期待着女儿的呱呱坠地。
那天的天气真好哇，一树一树的花开，一声一声的鸟叫，蓝湛湛的天空，澄澈的令人感动。当老公在医院里把字一签，我就咬着牙怯生生地进了手术室。手术台上，伴着手术器皿碰撞的清脆声，还有窗户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我们这里有三月三放炮炸鬼之说），在麻醉剂的作用下，我模模糊糊地想象着女儿的模样。随着一阵如同把心脏从身子里拽出来的感觉，“哇-----”女儿哭着来到了这个世上。当医生把娇小粉嫩的女儿托举着送到我面前，我不禁泪如泉涌。
面对这样一个肉团团，无半点育儿经验的我，紧张的一塌糊涂。我不敢给她穿衣，不敢给她洗澡，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她娇嫩的骨头弄折了。她睡觉的时侯我也不敢睡，害怕自己不小心翻身把她压着了，又怕被子把她鼻孔捂住了，更怕把她挤下了床。
在害怕和忐忑不安中，我一路跌跌撞撞学着为人母。那时的女儿特别认生，基本全靠我一个人把她一点一滴的带大：我教她走路；教她牙牙学语；带着她一摇一晃，在空旷的图书阅览室做着识字游戏；陪着她在美丽的花池边找蚂蚁的家，然后看一群群蚂蚁匆匆忙忙往家赶；我给她讲小灰狼的故事，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灰狼的故事都讲完了，就开始编课本上经典：“从前，马棚里住着一只大灰狼和一只小灰狼，一天，大灰狼对小灰狼说，孩子，你已经长大了，能帮妈妈做点事吗？”所有自己知道的关于小动物的文章，不管是英文版的还是中文版的，我都把它改编成小灰狼的故事，尽管那些故事诙谐的不靠谱，但女儿趴在我身边照样听得不亦乐乎，甚至偶尔还会咧着嘴、流着口水问——后来后来呢？
现在回想，觉得那时女儿生在我面前，真是她最大的不幸。因为那时的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自己还是那么青涩，却突然间就有了这么一个小生命，内心的焦虑和厌弃应该是多于狂喜。记得钱钟书在《围城》里说，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是的，爱情美好，婚姻琐碎，风花雪月，终究会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一地鸡毛，在两人不懂得让步和妥协的日子里，女儿的幸福指数怎能有贝小七的一毫一厘？
然而在磕磕碰碰中，我们从乡下携手走进了这座小城，虽说负债累累，但也终于拥有了一方自己的小窝。可是，我们的衣兜此时比脸还要干净——一贫如洗，如同一只柔弱的蜗牛，驼着沉重的壳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爬。那时的我们，身心俱累，从乡下到城里，虽说里程不远，但人心有时有距离，女儿也很无助：曾有小朋友把她从楼梯推得滚了下去，也有小朋友笑话她普通话不好，更有小朋友指责她是乡下黑丫头……我不知道女儿那时到底承载了多少心灵的重荷，只记得女儿一直默默地坚持说普通话，而且每天总是叫我把她的脸洗干净，说洗干净了就会显得白。玉不琢，不成器，真心感谢那段“打磨”的日子。
那时，恰逢我带毕业班，有时忙了，便委托接孩子的同事，顺带着把女儿带回来，可她总是拒绝，坚持窝在班里不肯走。后来我发现了女儿的秘密，一是晚些走，可以多吃一些加餐的饼干或水果，二是我去接她的时候，班里那些时髦的小朋友总会说：舒漫子的妈妈真漂亮。每当这时，女儿总会一脸的骄傲。知女莫过母，我知道，在这所幼儿园里，女儿学习不好，又是乡下转来的，正逢家里买房，我们没钱给她置办那些可口的零食和漂亮的新衣服，放学时加餐的饼干和水果，岂不是她最为期待的美味？因为学习不好，在小朋友面前，她没有什么可炫耀的资本，唯一就是我去接她的时候，小朋友说她妈妈漂亮那句话，方可抚慰她幼小自卑的心灵，让她在短短的一瞬间有了片刻的骄傲和自豪！
如今，每当自己因为瞎忙而忽视或冷落女儿的时候，女儿总是用怯生生的目光水汪汪地看着我。那眼神，总会勾起我对过往的回忆，想起女儿那时的模样，内心竟是万般的难过，这时我总会俯下身子，紧紧地搂住女儿，任泪在心里流……
孩子，在慢慢长大，因为我们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总有一天，他们会挣脱我们的手，去翱翔属于他们自己的天空，他们终究要十年寒窗苦去过那座高考的独木桥。然后奔波于各个求职场所，去感受社会的残酷和人情的冷暖，然后生儿育女，然后柴米油盐……
作为父母，我们近距离拥有孩子，也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年，而现在，我唯一可做到的，就是多给女儿一份快乐，听她朗声喊我玉姐，我脆声应她小妹，然后我们互相挠着胳肢窝，彼此笑着抱作一团。
人生的路，跌宕起伏，或风花雪月，或细水长流，这么美的路，一个人走，未免太孤单，感谢，感谢上帝把女儿赐给了我；感谢有女儿绕在身边烦我、拉我、揪我；感谢女儿带给我的酸、甜、苦、辣。
仓央嘉措说，我放下过天，放下过地，却从未放下过你。爱你，就许你一世欢颜。衷心祝愿我的女儿，生日快乐；也衷心祝愿我的女儿，永远快乐；愿天下的孩子亦幸福，亦快乐……
作 者 简 介
扶瑞钰，女，网名竹醉玉，1978年9月出生，教师，河南省信阳市人。喜阅读，好创作，擅长散文，曾有多篇作品在不同刊物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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