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小旅馆的父亲

开小旅馆的父亲

■严祖勇

父亲解放前参加革命,解放后先后在阜宁县板湖医院、淮阴县渔沟供销社等地从事财务工作,干了一辈子“会计”,直到1982年12月份光荣退休。退休后,父亲本应该在家享享清福,但是,由于我们姊妹众多,而且大多数都还在学校念书,单靠他的退休工资已经是入不敷出,无奈之下,父亲退而不休,在古老的渔沟小镇上开一家旅社,赚一份额外的收入补贴家用。

父亲身材不算高大,视力不是太好,但面目慈祥,心地善良,对人温和。父亲在小镇上人缘极好,小镇南头十字街口西侧的吴引泉叔叔听说我家要开小旅社,马上拿起搁置多年的毛笔,写下了苍劲有力的“大众旅社”四个大字,制成匾牌送了过来,等父亲去当地税所工商所办好相关手续回来后,“大众旅社”的招牌已经在门楣上方装好,一挂鞭炸过之后,就算是开张大吉了。

由于吴引泉叔叔写的牌匾把大众旅社的“众”字写成了繁体字(

),他那粗放的笔锋把众字写的跟“象”字很像,也就不难想象有多少人把“大众旅社”叫成了“大象旅社”了。

开小旅社这个行当看似清闲,其实很累人,用现在的话说叫压力山大,天天满负荷地运转,两条腿基本停不下来,客人来了要笑脸相迎,端茶打水陪聊天,客人走了要热情相送,作揖打躬。客人走后立马就要对其住过的客房进行全方位打扫,抹桌拖地,理床晒被,还要对些日常用品进行消毒,所谓的消毒,说白了也就是用开水烫一下洗一遍。只要天气晴朗,天天都要把十来个客房的被子席子抱出去晒,三五天就要换洗床单、枕巾。正因为房间整洁床铺干净,服务热情,环境卫生,小镇上不管哪家单位来人肯定是安排在我家旅社。

晚上等客人时间更是难熬,有其他客人说说话打打闹还好,没人的时候父亲总是一壶茶、一盒烟,赖以提神,直至茶喝完烟抽光,每熬到这个时候,父亲早已是哈气连天,昏昏欲睡;常常是这边父亲刚到房间宽衣躺下,那边大门就咚咚作响,父亲又要穿衣下床连声应答:来了来了。接着又是开灯带路,提茶倒水,直至客人完全满意才离开。

父亲对待客人既认真负责又热情周到。记得有一年山东客人开大拖拉机路过小镇,当时天色已晚,便停到我家门口在我家住宿,由于小镇当时没有停车场,拖拉机只能停放在我家门前的街道旁,那时的治安状况不是太好,小偷小摸的现象普遍存在,为了安全起见,父亲一夜都没有睡觉,在门前来回转悠。当山东人第二天早早起来看到父亲为他拖拉机上的财物安全一夜未睡时,感动地握着父亲的双手直摇,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临走时,父亲又为他们泡一壶热茶,还准备了一点烧饼油条,供他们路上食用。

常年的辛苦劳碌,长期的晚睡早起,一个六十又六的老人已经是满头白发,腰板不再挺直,步履不再稳健,父亲老了,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庭,父亲在不知不觉间老了。当我们都能学有所成成家立业的时候,他老人家因过度劳累而引发的冠心病也正日益加剧,最终发展成突发性心肌梗死……

父亲走了,一棵大树倒了,带着一身的疲倦,带着对亲情的不舍……

父亲一生养育我们姊妹8人,无怨无悔负重前行,在他真正要享受到天伦之乐的时候,却又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也许,对于父亲而言,付出是一种责任。而对于我,对于我们,无法回报却是心中永远的痛……

作者简介:严祖勇,男,江苏淮安人,1966年8月出生,政府机关公职人员,曾在《短小说》《江苏纪监》《江苏工人报》《江苏商报》《淮海晚报》《淮阴报》《淮安广播电视报》等十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二百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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