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酒也是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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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邀明月。来源:开哥随手拍自大雁塔景区

不阅读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阅读的妙处。

——题解

1/

一个小兄弟说,一段蟹腿下酒也可以喝上一个下午,一碟花生米下酒也可以喝上一整天。这刚好说出喝酒的深意。

喝酒,关键喝的是心境和同饮的人。心境不对,一起喝酒的人不对,那酒喝着痛苦,也是对酒的糟蹋。

唐朝诗人几乎个个好酒,我想这跟他们心中诗意的境界有关,没有适合一醉方休的人,他们宁可独酌,自斟自饮,也绝不与无感的人一起喝。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身边除了亲人,也没有值得共饮的朋友在,当然还不如自斟自饮。李白浪迹天涯,并不缺朋友,但难免有不凑巧的时候,无朋友请,或请不到朋友,就与明月、影子同喝同醉。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月亮,自然不懂李白的心事,影子也只是无语跟随,并不能真的与李白一醉方休。正是春天,行乐须及春,可是有几人能够追得上春天的脚步?我更愿意把李白的“行乐”领悟为“践行”与“快乐”,一年之计在于春,心里的梦想,渴望的幸福,都要在这个春天起步。

一场自斟自饮的酒局,我并没有读出李白的失意和颓废,我恰好读出的是真正的诗意,还有李白对酒的态度。

有人说,人生是一本书,值得一读再读,其实,人生充其量只是一本错漏百出的字典,遇到生字词,偶尔翻一翻。大部分时间,人生这本烂字典,都被我们束之高阁,偶尔想查看,竟然忘了放在什么地方。

也许,酒才是一本书。白酒,我们可以当做经典来读;啤酒,我们可以当做网络长篇来消遣;红酒,我们可以当做鸡汤励志故事;洋酒,我们可以当做蹩脚译者翻译的外国文学……当然,换个角度来说:白酒,我们可以当做精彩的小说;啤酒,我们可以当做轻松的随笔;红酒,我们可以当做华丽的散文;洋酒,我们可以当做缺乏笑点的段子……

怎么读,在你自己。当然,你如果是一个从不阅读的人,你还是比较适合白开水,寡淡,据说也很有营养。这不是我要说的重点。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如果李白对酒缺乏热情,他的诗词必将缺乏雄浑浪漫的气象,他的剑也必将丧失撼人心魄的光芒。

2/

三百多年之后,又一个李姓巨星出世。李清照,她已经超越了女人本身这个符号,她是词宗,她是酒鬼,她是赌神……她是一颗俗世中耀眼的星辰。

李清照青春年少时候就开始喝酒,一直喝到晚年身世飘零,我想唯有她自己懂得自己的心境,她找不到能够对话的人,喝酒,是她与自己内心的呼应。而诗词,只是这种呼应的副产品。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怀春少女,恰逢春天,尽情把盏,宿醉难消。可是这并不能阻止诗人对春天的抒发。那个时候,李清照应在东方最辉煌灿烂的大都市开封,享受着无忧无虑的近乎贵族化的生活。海棠依旧,绿肥红瘦,她的心里全是春光,全是诗意和酒意。

如果没有酒,我想,李清照的目光里就缺少了辨别肥瘦的锐利。她的诗词也势必就丧失了婉约深处若有若无的豪气。酒伴随她一生,也融进她大半诗词。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

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

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心中多少话,说与谁人听?相思的人在远方,喝酒成为用文字抒情的铺垫,让自己的心懂自己的心,然后把心事倾泻在文字里。这些文字与秋天无关,这些文字与醉酒无关。一个人的心有多寂寞,这些文字也不能完全诉说。

风柔日薄春犹早,夹衫乍著心情好。

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

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

如果没有酒,李清照在国亡、夫丧、孤苦无依颠沛流离的境况下,会是怎样的无助?好在还有酒!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口语,白描,掷地有声,让人心碎。其实,李清照自己知道,即便醉了,她也无法忘记。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她的思乡之情又怎么能轻易消逝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晚年的李清照,更离不开酒的安慰。三杯两盏淡酒,六个字已经暴露了诗人内心的脆弱,她老了,再也喝不动了,可是没有酒,怎样打发这难捱的时光呢?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李清照的很多词创作在春天。从年少的优越,到青年的短暂幸福,及至中年的颠沛流离,到暮年的凄苦无依,她多次写到在春天里醉酒。春天,醉酒,一颗善感的心才会有如此关联和想象。

也许,在她心里,她希望每一个春天都是她青春年少时候的春天,中年之后那些醉酒中的春天,是她一生的伤痛,她找不到诉说的人,她只能把这些伤痛写在诗词里。

春风十里,几人懂你?

PS:喜欢喝酒的朋友,请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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