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向东丨母亲，孤独地远去了
晨光熹微时，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一伸疲惫的腰身，绷紧的神经想放松一下，心中掠过一丝庆幸。我似乎可以断定：母亲躲过了这一劫。相信今天阳光依旧，她老人家很快就能徜徉在这无边的春光里，可以继续用她慈祥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人和物，幸福地等待着下班回家的我们和放学归来的孙子。
忽然，我的电话响起，抢救室的号码。我的心中一悸，不详的感觉瞬间弥漫我的心中。电话接通，在颤抖中听见：“你到抢救室吧？老太太情况不妙！”我的心头一紧，在不愿相信中担心的感觉逐渐强烈。
我摁下急救室的门铃，护士打开门，在她的引导下，我来到母亲的病床前。洁白被单下，母亲的身躯显得很单薄瘦小。她老人家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口中是呼吸机的管子，心电监护器上的数据显示：高压41，低压22。我的泪水落了下来，我知道没有呼吸机的帮助这些数据都会是零。看起来，母亲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
自从父亲走后，我知道母亲有一天也会走的，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巨大的悲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母亲的生命像一叶小舟漂浮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被狂风裹挟着，恶风巨浪扑向她，很快就会被颠覆。我在冥冥之中看见她老人家在孤独和无助中越走越远，似乎在向我伸出手，希望我能拉住她回到岸上。我拭去泪水，母亲可怜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机工作的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我抓住母亲的手，干瘦冰凉，再也不是儿时温暖的模样。她应该不知道儿子有力的手掌此时没有了丝毫的力气。
我恳请医生继续施救，小妹还在路上，希望她也能见母亲最后一面。医生说他尽力吧。护士又领着我出来，关上了抢救室的门。我感觉母亲被生命的列车抛弃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我泪水滂沱，心中剧痛，可又束手无策，只能祈祷着奇迹出现——母亲能走出这扇铁门。
现实告诉我，母亲真的要走了，我突然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恐惧，害怕，揪心。突然之间，我就要成为孤儿，绝望，无助，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一种强烈的自责和内疚涌了上来。
很快一场风暴席卷着我的大脑。
后悔自己当初上学时没有学医学，如果这样，自己不是可以为母亲治病吗？
儿时，母亲为了省一分钱，自己买白纸为我做小字本儿。然后在煤油灯下陪我写作业，她用做针线活儿的米尺在刚做好的本子上划小字格儿。所以，上学时，我的字写得很工整。
父亲在十多里外的初中教书，他住校，母亲一人要种六亩多农田。很多时候，过午了，她还在烈日下劳作着，甚至不回家做饭。再后来，我们都随父亲去读书了，家里只剩她一人。每逢过周末，母亲总是想方设法为我们改善伙食，愉快地看着我和妹妹狼吞虎咽，听我们讲学校发生的事，叮嘱我们努力学习，分享着孩子们的每一点儿进步。
我们考上学时，母亲的快乐……
我离家时，母亲送我的身影……
母亲一人在家的孤单……
……
所有的往事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闪现，仿佛昨天刚刚发生，突然又很远很远……
我沉浸在痛苦、自责中，紧紧盯着铁门，希望母亲能走着出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护士打开门让我进去。我明白了结果，但依然希望医生说你母亲平安了。
医生用无奈的口气告诉我：我们尽力了，你为老太太准备后事吧。我的心猛然缩成一团，阵阵剧痛，到底还是这样……
亲戚们为母亲穿上寿衣，我陪母亲上了车。母亲，我们回家吧！让孩子再陪你最后几天，去天堂的路很长，路途上满是孤单。
母亲，我相信——你一直会在家中等待着孩子们与你团圆，你不会走远！
作 者 简 介
彭向东，河南省西华县人，中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平时爱好阅读，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希望做一个有情怀的教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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