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桃花的“桃花劫”

作者简介：赵会宁，笔名巍巍子午。现就职与正宁县某中学，平素好阅读、喜文字，蕴乡土情怀，长于乡土散文及小小说写作。

桃花的“桃花劫”

清明到了，桃花开了。
桃花想回家了。

娘送桃花出远门时也在清明，桃花开的正盛。娘一手扶着桃树，一手向桃花挥手。腰里束的桃花围裙在挥手时也花枝乱颤，娘脸上绽着如桃花般的笑容。裙上花、脸上花、头顶花，还有娘的心里花，永远定格在了清明，定格在了桃花的凤眼里。

桃花也知道娘一转身肯定是雨打桃花，但她没敢再往深处想。

那棵桃树是娘从路边的水渠里移植到门口的。栽树时，桃花四五岁，桃树与桃花一般高，最高的枝上还顶着一个指头大的饱满的花苞。娘说，树知人性，门前有树，树上有花，花里有果，才叫人气儿。

第二年，娘在门口又栽了一棵杏树，和弟弟一般高。
在娘的期盼中，桃树长大了，杏树也长大了；桃花长大了，弟弟也长大了。

树下是娘的“梦工场”，也是桃花和弟弟的伊甸园。娘针线笸箩的线团大大小小，不知换了几回，一方方鞋样也变成了一双双结实好看的鞋子。她的希望被春天描给成粉色的花苞，又被土地酝酿。她用长满老茧的手织就着一个梦，硕大的梦。树下，一大两小的三块石头被磨地溜光。弟弟爱放屁，一个夏天石头缝里都是淡淡的屁味。眼前的一方石桌上经常摆放的就是娘的各种绘梦的“画笔”，还春的花瓣、夏的光斑、秋的黄叶，也浸满了娘和着香味的汗渍。桃花和弟弟的笑声绕着树飞，娘的笑脸印在了石桌上，甜在了心里。

春天是桃花和弟弟憧憬最丰满的时候，这憧憬经常膨胀的他俩的目光飞上了树梢，心也飞上树梢，似乎眼前早就是桃儿、杏儿了。夏天是桃花和弟弟愿望最盈实的时候，自内而外水浸浸的桃儿、染着红晕的黄澄澄的杏儿，盈实了桃花和弟弟的肚皮，也盈实了他们的梦。

十几年，他们都是在这样的春天与夏天里长大的。

前几天，娘来电话了。
村上搞绿化，门前的菜畦和空地要统一规划，栽值什么——日本樱花，桃树和杏树怕要留不住了。铲车昨天就进村了，工人师傅还拿了电锯。
过了几天，娘又来电话了。她忧心忡忡地说铲车已在三叔家门口了。
又过了几天，娘的电话再次来了。电话那边的娘愣了半天才说铲车已到邻家门前了，哎——

桃花想回家了。
桃花盛开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桃花的淡淡香味昨夜潜入了她的梦，她狠狠地嗅了一夜。
娘的那一方围裙上桃花也开得正盛吧。
桃花想回家了。

桃花回“家”了。
只见娘的桃花围裙上的桃花落了一地。
村口歪脖子柳树上的鸟窠倒扣在地上，羽毛！洒落了一地。
人气儿没了，桃花的记忆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