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一个相对慵懒的午后,云层密密麻麻地笼罩在工地的上头,有点微风,温度也没那么高。
酷热的夏天可算到头了——从架子上拎起安全帽,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口罩。
回头想想这场肆虐的疫情也算留下了点好东西,比如口罩。
刚毕业实习那年,负责地下室的环氧地坪漆施工。基层打磨、封闭底漆、中涂、面涂,肉眼可见的颗粒灰尘和刺鼻的油漆着实让人觉得浑身发毛。
要不是说大家都喜欢刚毕业的小伙子,有冲劲,一块一块地方盯着工人干,根据计划一点一点地盯,哪里慢了就在现场和带班一起盯着工人干,干完才让下班。
两个礼拜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落着了一身的荨麻疹。那会我就琢磨着,在没有结婚生孩子之前,地下室这个至阴之地,能少去还是少去,万一生不了孩子那就嗝屁了。
从这事可以看出,年轻的牛犊确实有冲劲,这是一种不怕死的冲劲。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的东西逐渐变多,脑子里想的和顾虑的东西也逐渐变多,人就慢慢变得自私,也会逐渐瞻前顾后,开始油腻,成为一根社会老油条。
资本家是必然不喜欢如此老油条的,但资本家也必然不会帮生不出孩子的牛犊生孩子,所以对于个体来说,这里面就会涉及到一个取舍。
好在现在有口罩,舍的东西可以少点顾虑。
准备下地下室看看配电房的施工进度。
机电的同事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了一礼拜了,催我抓紧把配电房交出来给他烧槽钢进设备。
甲方工程师的无奈就在于活不是自己干的,倘若活是和设计画图一样自己能干的,那加个班甚至通个宵干就干出来了,但显然并不是,唯二能做的就是求着总包加人加班加点把这点小活干了;还有就是自己去现场盯着,像一个监工一样盯着,不能少一个工人、不能让一个工人偷懒。
如果一定要量化这样做的意义,那可能就是原来7天才能干完,现在一顿操作后只要6.5天,这0.5天也就是我们甲方工程师的价值和意义。
还没走出办公室,电话响了。
“啊,你们甲方管不管事的?北边的市政单位挖坑种树把我的水管挖断了!我发群里了也没人理?”总包的项目经理在电话那头咆哮。
——呵,甲亢患者就是容易激动。
我掏出手机瞄了几眼,一点破事,自己都协调不了吗?
于是脱掉马甲,只带个安全帽,先去北边看看情况。
戴安全帽是为了保命,脱掉马甲是怕北边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人群里有我们的业主,马甲上大大的Logo实在招摇得很,好几次被买了我们项目的业主拉着问东问西。
赶到时水已经停了,估计是阀门关掉了;市政部门的种树施工单位负责人拽得像258;总包项目经理双手叉着腰,骂骂咧咧。
呵,有意思。
真的有意思。
一个下午就过去了,地下室又不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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