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乐朗诵】方朗：让美德占据灵魂
中国荷城，广西贵港。（摄影/股歌）
爱荷花，是源于小时候家乡那星罗棋布的荷塘，给我带来的生活乐趣和艺术想象。
家乡地处浔郁平原，阡陌纵横，田畴交错。稻谷熟了时节，遍地尽是黄金甲。那散落在万顷稻海中的一张张荷塘，如点缀在一件华服上的颗颗珍珠，碧透出无限的生机与光芒。
我佩服于先辈开拓荒原时的智慧和先见，每一小片稻田之中总布局着一两口池塘。这些池塘雨季蓄水，旱季抽水，滋润两旁稻田生生不息。村民在池塘中种上莲藕，蓄水养鱼。秋收时节，稻谷金黄，藕壮鱼肥，丰收的喜悦溢满田野。
荷美覃塘。（摄影/股歌）
这些在村民看来实用性很强的荷塘，对我来说，却是童年欢乐时光流淌的所在。烈日当空的夏日，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赤溜溜地跳进荷塘，小心翼翼地拔开长满小刺的荷梗。那些荷刺柔软如丝，其实更像一位慈爱老人的手，冷不防地偶尔碰触一下，也只是轻轻地引起我们一声故弄玄虚的惊叫，而不会像那些粗大如钉的铁蒺藜，总是戒备森严，充满敌意。因而，我认为，荷，骨子里是充满友爱、宽容和慈善的。甚至，我们可以放纵地在它们的脚下抓鱼，撩拨它们头上如发鬓一样的莲蓬，青绿、绵软，里面还有芬芳脆嫩的莲子。当这一切都玩够了，我们摘几张大如斗笠的荷叶，戴在头上，排成一支小分队，喊着、闹着、尖叫着，得意洋洋地穿行于田埂之中，偶尔，拿着修长的荷杆朝天喊着“叭叭叭”，作射击的姿势。
我更喜欢暴雨初歇后的荷塘。暴雨将至，黑云压顶，电闪雷鸣，天地间万物似乎要被撕裂，莲，却昂起它高贵的头颅，迎接一场天地间的洗礼。疯狂肆虐的暴雨，在它博大的胸怀里，感化成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每一场暴雨都是莲生命的升华——荷梗傲然耸立！荷叶傲然舒展！荷花傲然开放！鱼翔浅底，蛙声四起，余晖脉脉，雾气氤氤，恍如仙境。
那时候我还读小学，还没领略到周敦颐《爱莲说》的清高，还没感受到朱自清《荷塘月色》的清幽，只是从年画《八仙过海》里看到何仙姑撑着的玲珑剔透的荷花，从连环画《西游记》里看到观世音座下祥云袅袅的莲花，直观地认为，清逸素净的神仙都如此钟爱荷花，那么，荷花，应该是纯洁无暇的，应该是一尘不染的。
文澜叔是村里小学的语文老师，读过一些古诗文，常会即兴应景吟诵。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教我背的那首回文诗：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
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炎炎夏日里，朴素乡村，在知了的叫声中，这首诗，仿如一阵清凉的风吹过，催开我文学想象的翅膀，荷，鱼，船，桥，水牛，采莲的村女，夏日的孩童……那如盖的荷叶、那洁白的荷花、那熟悉的莲心，甚至还调动了我的味觉——是那种隐隐的清甜。
但是，这一切诗意，在我进入初中时，已随风飘散。
水田，承包到了个人。池塘，也由个人标包。因为要进行立体养鱼，荷塘已没有了荷花，只剩下白花花的一池水。饲料和鱼药混合的气味在烈日下疯狂地发酵着。
没有了荷花，我的故乡，没有了“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清新诗意；没有了荷塘，我的故乡，失却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生动灵魂。
纯洁消退，龌龊乘虚而入。村前的两口池塘，之前波光鳞鳞，竹影婆娑，如两面连在一起的镜子，映照出乡村的山光水色。这两口池塘，一口用来挑水，一口用来洗衣洗菜，承载着村民生活的酸甜苦辣。每隔三两天，专管放水的管水员打开渠闸，清冽的渠水便汩汩流进池塘里，有了活水的池塘总是充溢着清新和生机。现在，村里建起了水塔，一拧开水龙头，白花花的自来水便流进桶里，流进缸里，流进人们的心田。生活便利了，村前的水塘却荒废了。水面漂浮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子，垃圾在塘里浸泡，发出熏天的恶臭。尽管文澜叔钉了一块警示牌在旁边，人们视而不见，依然我行我素。
没有了清澈，没有了诗意，池塘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一如村前小卖部前那吆五喝六打麻将的汉子，让我心里陌生，让我心里隐痛。美丽和诗意，不应在时代的脚步下被蹂躏。
去年夏天，我回乡下时，惊喜地发现，池塘变了，一片绿色映入眼帘。荷叶如盖，擎天而举，荷花尖尖，蜻蜓点立。荷塘边，树荫下，文澜叔躺在竹椅上，一板一眼地教孙子念着：“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轻风拂过，荷香四溢，诗意再次回到乡村。
文澜叔说，种上荷花，人们不再往池塘倒垃圾了，以前池塘荒废空着，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我心里一动，文澜叔的话，怎么有点像那哲学家去除旷野杂草的故事？
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曾问他的弟子们，如果要除掉一地的杂草，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弟子们给出各种答案，苏格拉底摇摇头说：“除掉杂草，最好的方法是种上庄稼；要让灵魂没有纷扰，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美德去占据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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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乐朗诵：贵港市作家协会/贵港市大布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广西贵港市行余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联合出品。
作者简介
方朗，1970年出生，毕业于广西钦州师专美术专业，现在贵港日报社工作。广西作家协会会员、贵港市作家协会理事，在地市级以上报刊发表散文、小说多篇，曾出版有小说集《著名美人》。
朗读者简介
磊明，山西广播电视台主任播音员、综合广播业务指导，山西省朗诵艺术协会副会长。最美声音“全民悦读”全国朗诵公益大使，磊明之声朗诵艺术团团长，山西省戏剧职业学院话剧影视系客座教授，著名朗诵艺术家，2017全国榜样文化交流大会特邀艺术家。
音频支持：磊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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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而有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