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 | 你见过飞碟吗?

No.32《江湖儿女》(中国、法国)贾樟柯作品

1.

对巧巧来说,活着从来不是个问题,为了什么而活才是最重要的

是钱吗?

她见过钱。和斌哥混江湖时,斌哥抽烟打牌之间就处理了一桩桩涉及金额不菲的纠纷,她在场。一箱子的崭新钞票,一沓沓港币,成盒雪茄。斌哥不在意,巧巧也不在乎。江湖人眼里,钱不是最重要的。

即使身无分文的一刻,巧巧只是短暂地没了主意。她攥着那个装着水的矿泉水瓶。有口水喝,还过得下去。她要找的是远比钱重要得多的东西。

生计不是问题。她拿着一朵塑料玫瑰花,混进摆喜宴的人群。狼吞虎咽中还不忘和周围的陌生人碰杯。淡定、幽默十足。

赚点钱也不是问题。做过亏心事的人,不说“一抓一个准”,多抓几次总会有的。不用几句话,对方已被戳中。把包打开,等着他边道歉边心甘情愿地放下一摞再一摞钞票。

巧巧在找一个人。她想确认曾经给予她奋不顾身勇气的那个人、那些江湖信条还在不在。巧巧不能确定,那是一个还存在的、可以找得回的江湖吗?还是即将消失、将成为遗迹——向三峡边的小城一样?牢狱生活磨去了她身上毕露的锋芒,化作生之坚韧和必要时刻的迂回婉转。她记得不远千里的目的。这使她不怕曲折,她已学会抓住情势转弯处的契机。“我不听你说,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巧巧要直接问那个人。

男人曾经以为用江湖规则可以摆平现实世界。待他到了世界上,才知道世界与江湖不同。那里存着另一套他曾经不屑的规则。斌哥不懂那规则。他借得过去的江湖与今日世界的一点联系,潮州商会的林家栋,试图打开世界的一条路。

巧巧看着这个在现实冲撞中沮丧的男人。他说,我不是江湖中人了。

巧巧想起困在笼子里的老虎狮子,或躺着打盹,或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离开原本生存的环境,它们失了野性,再无生命力可言。巧巧怜悯那些生灵,远远地看着它们,脚步不由自主地走近。

起初巧巧以为只是因为男人的爱她才奋不顾身。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男人不值得。

“你见过飞碟吗?”

“我见过,见过一次。”

以为是带着诗意、胸怀豁达的男人。谁知不过是人前的虚张声势。实际不堪一击。

巧巧在陌生的小站下了车。黑漆漆的夜晚。她握紧那一瓶水。

夜空闪过耀眼的光芒。是外星未知生物发出的隐秘信号。巧巧看见了。

2.

第一次看贾樟柯的电影。这部中法制作的电影,镜头中已经有艺术电影的自信、放松。比如开头一幕,客车上昏昏欲睡的人群,胖娃娃好奇地打量周围,长达几分钟的镜头。像小说开头不着痕迹的口吻。接下去,故事绵延开,人物出场,类似的镜头还有。

电影核心部分,刻意的戏剧性还是出现了。戏剧性会唤起人的共鸣,牵动情感。但不那么像真实的生活。生活在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涌动。就如巧巧和斌哥多年之后再见的部分。

电影里,男人是强的,却易折。坚韧的是女人。守住江湖义气的是女人。

3.

生长在小城的人对故乡有扯不断的血肉关系,及至离开也会不断回望、审视、回想。导演在自己的电影中一次次回到生长的地方,是纪念也是再次确认走过的路。记忆是不准确的,每一次回望中有不一样的看见。表面是怀旧,再深入下去,可能是怀疑,是人生轨迹去往另一个方向的揣测。或者是品咂从过往保留至今的还有什么。

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左右之下,人生轨迹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窄。少年眼光可能短浅,但敢胸怀天下,可能性很多,也会尝试很多。年岁增长,很清楚一些路不会去选择了。并不是悲观的。清晰的人生轨迹有主动的选择在其中,我们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看电影时,自己的一些过往闪现,我几乎要忘记了的过往和人。是片段的,一闪而过,我来不及细细回想,便投入到眼前的电影中去。继续听巧巧说自己的故事,“过去……后来……现在……”。

4.

我还是喜欢这部电影的。

电影里的歌。极具90年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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