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起早两圈场 ——宋今声
《四平日报》(2020年11月25日) 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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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在生产队里干活,冬天吃两顿饭。天亮上班,早饭前要打两圈谷子。大家来到场院,老板子到马圈牵马套磙子去,我和另外几个人解谷捆铺场。
铺场各干各的,一个人从谷垛上往下扔谷捆,一个人把谷捆拎到场院心,一个人把谷捆打开,围着场院铺成两圈,外圈谷穗朝里,里圈谷穗朝外,谷穗对谷穗。等把场铺好了,老板子也把磙子套好进场院了。接着,老板操起大鞭,赶着磙套一圈圈地走起来,开始慢走,等把谷秸压平了,便不紧不慢地赶着马跑了起来。此时此刻,赶场老板子的吆喝声、马蹄子敲打场院的节奏声和磙子滚压场院的轱辘声,便成了农村冬日里的清晨悦耳交响曲。
谷子经过两遍翻轧,便把谷穗上的谷粒打干净了。之后,再用木叉起场,把谷草一堆堆放到圈外,打靿捆好,然后垛在离马圈比较近的地方,以便日后铡碎喂马。
两圈儿场打完,太阳也升起来了。晨曦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人们撂下家什,走出场院,回家吃饭。早饭后稍事休息,人们又回到场院继续打场。一般要打四圈场才能歇晌喂马。歇晌了,人们走进场院更房子,有的抽烟闲聊,有的挑苞米叶子编套包。那时候编一个套包能卖两角钱呢。
记得一次歇晌,我们利用更房子灶坑里的余火炒爆米花吃,吃完以后着急打扫屋地,忘了擦嘴,被队长看见了。队长走进更房子,看了我们一个个嘴巴黢黑,便没鼻子带脸地扒扯起来:“咋那么不知道磕碜呢?乐意吃回家炒去!就这一回啊,再抓住你们在场院里炒苞米吃送大队去!”说是说,听打更的说,队长晚上来更房子“查夜”,有时还在灶坑门炒爆米花吃呢。
冬天在场院里打场还有另一番情趣,等把谷子打到谷垛剩下不到几捆的时候,人们便各操家什,围打从垛底跑出来的老鼠。有的老鼠正在惊慌失措之际,就被一叉子拍死,一窝窝粉红的鼠崽便被搓进院墙根的雪堆里,瞬间冻死。
几天过去以后,打完的谷子堆成了山,就得扬出来把谷子入库再打。扬谷子虽然不是技术活,但是,不会扬还真的不能伸手,不像扬苞米黄豆,有力气就行。“会扬一条线,不会扬一大片。”扬谷子,风大抬锨,风小敞锨,只有这样,才能“一扬两半截”,谷子是谷子,谷糠是谷糠。打好的谷子入库以后,把谷糠和谷瘪子收起来。把场院打扫干净了,再铺场继续打。
现在,农村大集体的场院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各户的小场院。而冬天用马拉石头磙子打场的农活也随着机械化的普及而消失了。昔日生产队场院里的冬日打场声、人们欢笑声的热闹场面见不到了。但是,一见到石头磙子,便使我回想起早先年农村冬日场院往事。正是那些劳苦、那些艰难和那些难以忘记的时光岁月,给我们那一代人打下了深深的人生底色,值得怀念和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