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842 | 沈洛羊的荔枝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荔枝,荔枝
·沈洛羊
每年蝉鸣荔熟,夏天便正式来到了。朋友约我到他的荔枝园摘荔枝,看着压低枝丫的满树荔果,心里着实有些欢喜。据说荔枝的成长是大年、小年循环往复,大年丰收、小年歉收,像前苏和俄罗斯的元首,一任浓发、一任光头,符合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今年是大年,荔枝丰收,可惜价格也随之低贱。
假如选择一种最能代表岭南的佳果,大概非荔枝莫属了,这不单单因为它与中国历史上最美的一个女人有关,也不仅仅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文人为它写了诗篇,还因为它主要便生长在岭南、福建这些地方,除此之外,据说借助科学手段也能稍微种植,但始终比不上岭南。其实,无论大年、小年,倘若以世界为市场的话,荔枝始终是小产量的,以我家乡海陆丰来说,今年总产量约十五万斤,如果撒到世界市场还不是往河里撒胡椒粉,少到可以忽略的存在吗?然而,荔枝至今仍是一种最有个性的水果,若不冷藏,只能存放三五日,即使冷藏,顶多也只能保鲜半月。以今时今日的条件,荔枝仍然是走不远的。可见,当年唐玄宗的爱情是多么的狠!
我的家乡村边有一片荔枝园,据说大多是我的先祖们亲手植下的。然而,吃荔枝对童年的我来说,一直都是奢侈。记忆中,曾经站在荔枝树下,接住兄姐们抛下的几颗荔枝,那时荔枝是集体的,这几颗荔枝已经有点偷挖集体墙脚的意味。稍大,村里的荔枝园忽然承包给了一个强人,我们这些莫明其妙的小孩,仍然在荔枝园里嬉戏。那天,正在玩一种筑坝打仗的游戏,忽然强人出现了,他以古龙所形容的迅疾一下子脱掉三个小孩的裤子,同时发出雷鸣般的警告:“看你们还敢偷,还敢偷。”我自恃没有偷,连偷的念头也没有,可下一秒,我也和别的小孩一样,变得光溜溜的,像刚从母胎出来一般。我别无选择,只能裸走回家,在巷头碰到一个小伙伴,问我怎么了,我说:“乌狗偷食,白狗受罪。”这时,强人手里抱着一大堆裤子,从我身边风般走过,我立即噤声。后来,是我母亲忍耻帮我讨回了那条裤子,如果没有那条裤子,我只好整个夏天都光溜溜的。从此,荔枝挂果时节,不,荔花在绵绵春雨中散发出甜腻的香味时,我就不去荔枝园了。
记忆中,外公来做客时,会带上一些荔枝和菠萝做伴手礼。有一次,我在睡梦中听到母样轻轻唤我,醒来时,鼻前摇晃一串荔枝。这是读师范的大姐的同学玉姐到我们家做客所带的礼物。
既然荔枝是那样咫尺天涯,我还是假装它不存在好了。一晃间,三十年过去了,如今,吃荔枝于我来说已经变得轻而易举,可我的选择也多了,它只是我生活的点缀品。这次趁到朋友荔枝园采摘的机会,和几个荔枝园主谈果经,说今年前段雨水少,因而荔果湿热,少吃为妙;又因突降大雨,一些好的品种如桂味糯米糍见雨即绽皮离枝,遍地都是在采摘前掉落的果子;又说这些年荔枝贱,卖不出价钱,索性不去管理,能结多少算多少。想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对荔枝来说并不适用,因为它走不远。
于是,这种最能代表岭南的佳果,便漫山遍里地挂着饱满的果实,迎来了又一个灼热的夏天。
转自:汕尾日报2018.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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