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 | 你知道吗?近一千万人无偿服务数亿小时,才换来山河无恙……
“谢谢你们,为武汉拼过命。”
这些红马甲,温暖了凌冽的寒冬
城市被疫情按下“暂停键”,志愿者和各类公益组织却像被按下“快进键”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1月22日,农历腊月二十八。
这天晚上,陕西省宝鸡市眉县常兴镇的“00后”朱如归,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刷手机,关注着武汉的消息。一张刷屏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中国工程院院士、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钟南山坐在高铁餐车座位上,满面倦容,头靠椅背,合眼休息。
“钟院士都80多岁了,还战斗在防疫前线,我们年轻人有什么理由缩在后面?”一个念头在朱如归脑海里诞生,他想去湖北当志愿者。
1月25日,大年初一。朱如归悄悄收拾好衣物,用红笔写下了一封志愿书,独自奔赴武汉。
在不同的地方,许多人和朱如归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进发。他们是经理、设计师,是环卫工、餐厅老板……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志愿者。
4月15日,武汉武昌户部巷社区志愿服务人员在出入卡口为进入社区运送液化燃气的民生服务者测量体温 李贺摄/本刊
江城勇士
“孩子要乖,爸爸去武汉打怪兽!”这是苏州蓝天救援队机动队队长许鹏写下的最后一条朋友圈。第二天,许鹏匆匆赶往武汉,和其他志愿者一起,负责给湖北各大医院发放各地捐助的抗疫物资。没人料到,2月21日凌晨4点,许鹏在从山东济宁往武汉运送物资途中发生车祸,不幸去世,年仅39岁。
像许鹏一样运送“弹药”的人,被称作武汉“摆渡人”。据估计,在武汉这一群体超过千人,他们用勇气和热情化解了部分人员和物资的运送难题。
顺丰快递小哥汪勇也是“摆渡人”之一。为了让医护人员减少后顾之忧,从大年三十开始,汪勇走上了接送他们的征程。为了保护妻女,减少感染风险,一个简陋的小仓库,一张高低床成了他暂时的落脚地,陪伴他的只有手机里滚动着的各种接送医护的信息。
但即便昼夜连轴转,汪勇也无法满足群里越来越多的用车需求,于是他在各个志愿者群里呼吁,成立起一支进进出出约有30人的车队。
自1月29日起,汪勇又陆续谈下了摩拜单车、青桔电动单车、滴滴快车的支持,给白衣天使们“插上了翅膀”。
“我就一辆车,一个人,没有队友们也解决不了这么多问题。其实我就是一个组‘局’者,‘局’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拿命在扛,都是英雄。”
和汪勇一样,“局”里的很多人也都是第一次做志愿者,他们在心里立好了“生死状”,然后将自己的第一次志愿服务献给了武汉。有的扎根社区,为居民群众服务,协助开展社区防控、人员排查、环境消杀;有的坚守在交通卡口、机场车站,协助开展体温检测、车辆排查;有的照顾医护人员的家人,守护医护人员的“大后方”;有的奋战在火神山、雷神山建设工地;还有的及时辟谣、传播科学知识、提供心理援助……
到达湖北后,朱如归成了孝感市孝昌县第一人民医院呼吸科感染重症隔离区唯一一位来自外地的志愿者。他每天冒着风险,照料重症病人。
“做了59天志愿者,这是我一生的珍藏。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为国家去拼命、去奉献的机会?”朱如归说。离开湖北时,朱如归瘦了15斤。
当春暖花开,病毒被击败,勇士们离开武汉时,自发送行的人群排起了长队,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谢谢你们,为武汉拼过命。”
不止2.9亿小时
江城以外,亦有许多勇士,没有铮铮誓言,没有惊天动地之举,他们用行动守护一城一地,筑起安全防线。
疫情暴发以来,全国各地联防联控过程中,随处可见志愿者的身影。在上海市静安区,每天有2500名以上的社区疫情防控志愿者在群众家门口防护、值守。在宁夏银川,有13000名志愿者对进出小区人员测量体温,对外来人员进行登记跟踪和健康监测……
截至今年5月底,仅参与疫情防控的注册志愿者就达881万人,志愿服务项目超过46万个,记录志愿服务时间超过2.9亿小时,还有更多未注册的志愿者,活跃在大街小巷、居民楼栋,东奔西走为群众解决现实难题,在疫情防控网的“最末梢”干着琐碎却又必需的工作,加在一起远远超过2.9亿小时。
早晨5点44分,家住福建福州的退休火车司机余建明,已早早起床,在微信群中写下一天的工作。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200多天。今年1月底疫情突发,余建明组织了一支由铁路职工和家属为主力的队伍,帮大型超商分拣、搬运民生物资;帮街道入户宣传、排查;在火车站协助旅客注册健康码、进行人员导流。
老余的队伍平均年龄60多岁,年龄最大的已74岁。“大半年来,这支夕阳红队伍一天也没有停歇。”余建明说。
“相比只是机械地核查信息、办理证明,从关怀的角度出发,为居民提供手部消毒服务,会让大家感觉更好。”面对前来办理通行证的居民,佛山市南海区志愿者凌送军总是笑眯眯地帮对方消毒。自在社区检查站提供志愿服务起,凌送军每天服务时长超过8小时,连续十几天没有休息。
如今,许多社区居民还记得凌送军等志愿者身穿红马甲的身影,“在全民抗疫的日子里,‘红马甲’们令人感到格外安心。”
社会力量加速前进
疫情让志愿者和各类公益组织按下“快进键”,成为维护社会运转不可或缺的一环。
“志愿者和公益组织是游击队、小分队,优势是细、小、快、灵,能有效补足社会运转的空白点。”深圳市基金会发展促进会执行会长陈行甲说。
清华大学公益慈善研究院副院长贾西津说,社会组织的行动是直接、点对点、即时的,能在行动之中不断发现信息,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在抗疫过程中,公益的力量蓬勃生长。疫情发生后,民政部第一时间发出倡议和指导,从共青团、专业慈善组织、校友会、救灾小组、社会工作者、心理咨询师到个人志愿者,各方力量广泛参与,补足薄弱环节,关照政府部门可能照顾不到的角落,关心特殊困难群体,发挥着“雪中送炭”的作用。
湖北省孝感市孝南区益邦社工服务中心是一家专业社工机构。中心理事长鲁锋说,疫情早期,防护物资保障和捐助偏重定点医疗机构,乡镇卫生院和社区成了薄弱环节。“卫生院发热门诊、社区工作者都可能接触感染者,但缺少防护物资。”他介绍,益邦社工筹集多批口罩、防护服、隔离衣等物资,分发到各乡镇卫生院和80个社区。
随着防疫形势变化,益邦社工逐渐把救助重点转向困难群体,为低保户、残疾人和失独家庭送去大米、食用油和蔬菜,为100多个家庭送去成人纸尿裤,为艾滋病感染者发送药品等。
民间“自组织”也快速生长,如封城后公交停运送医护人员上下班的志愿者服务车队;在互联网上,不同平台上的志愿社区也随之兴起。
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徐家良说,应急性的公益自组织也可转化为常态化的公益参与力量,其中,互联网平台可发挥自身优势,实现公益项目与公益组织的匹配,帮助不同组织机构达成合作。
“公益是生活中希望的小火苗。哪里有需要,我们就去哪里帮忙。”鲁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