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这首讽刺诗,骂的是宰相,却得罪了比他小31岁的大诗人

在唐朝的诗坛上,很多文人不仅在表面上维持很好的关系,相互结伴同游,互相唱和,分手时也要折柳吟诗,留下一篇篇佳作,而且实际上也是互相扶持,很少发生勾心斗角的事情。比如李白受永王李麟谋反牵连时,许多文人奔走相救,这才让他逃出生天。

然而,到了中晚唐时期,文人的关系却变得相对微妙起来。这既与牛李党争有一定的联系,也和元稹、白居易倡导新乐府运动分不开。这场文学界的复古运动,人为打击了许多流派,也造成了诗人间心理上的隔阂。除此之外,有一首诗,也如同蝴蝶效应一样,让唐朝诗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就是白居易的《不致仕》:

七十而致仕,礼法有明文。何乃贪荣者,斯言如不闻?可怜八九十,齿坠双眸昏。朝露贪名利,夕阳忧子孙。挂冠顾翠緌,悬车惜朱轮。金章腰不胜,伛偻入君门。谁不爱富贵?谁不恋君恩?年高须告老,名遂合退身。少时共嗤诮,晚岁多因循。贤哉汉二疏,彼独是何人?寂寞东门路,无人继去尘。

很多文献直接记载了唐朝退休之后的待遇,其实,因为中晚唐之后连连战争,国库亏空巨大,在实际操作中官员致仕,都是“非有特敕,例不给俸”。至于说稳定供给半薪,那是宋朝的事。在中晚唐,除非皇帝对极少数臣子开恩,是没有俸禄的。

更为关键是,退休之后失去了巨大的权力,也滋生了官员“恋权”的想法。虽然朝廷有规定七十致仕,但也有部分官员赖着不肯走。白居易的这首诗,就是讽刺这些官员的。此诗创作于元和五年,白居易刚刚由左拾遗改任京兆府户部参军。按照他的级别,这首诗的直指对象,应该是朝廷之中76岁的老宰相杜佑,《国史补》、《尧山堂偶隽》等书籍也支持这个观点。

当时白居易年轻气盛,连皇帝都敢批评,但并没有指名道姓,我们也不了解杜佑做出了什么样的反驳。但在此诗流传两年后,杜佑便以太保之职致仕,不久病逝。杜佑的儿子们大多没什么本事,然而他有个孙子却在后来声名鹊起。

此人就是杜牧,杜佑去世时才十岁。白居易的这首诗,显然对他的一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们从后来的诗集可以看到,杜牧和白居易两人,毫无互动,从来没有唐朝文人中应和之作。不光如此,杜牧对白居易还有着相当的敌意。

唐朝的风气之中,作为晚辈向前辈表达敬意是天经地义的。然而,杜牧却相当罕见地向白居易发出了鄙视的声音。他在《献诗启》中,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某苦心为诗,本求高绝,不务绮丽,不涉习俗,不今不古,处于中间。

其中“习俗”很明显就是指元稹、白居易等人倡导的浅显易懂的“元和体”。更为夸张的是,他在给好友李戡的墓志铭中,代替亡友也是代替自己直接批评白居易:

痛自元和已来,有元、白诗者,鲜艳不逞,非庄士雅人,多为其所破坏,流于民间,疏于屏壁,子、父、女、母,交口教授,淫言媟语,冬寒夏热,入人肌骨,不可除去。

这几乎引起了中晚唐诗坛的论战骂战,杜牧以后起之秀的身份,向“广大教化主”的白居易发出了挑战,此后唐朝诗人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而混乱。元稹、白居易是铁战友,他们联手扼制一个叫做张祜的诗人,对其百般诋毁,而杜牧则高度赞美张祜,直接写出“睫在眼前长不见,道非身外更何求?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

李商隐也是诗坛后辈,白居易非常欣赏李商隐,甚至开玩笑说来生要做他的儿子。杜牧与李商隐的关系也非常友善,这让李商隐两头难做人,只好选择装聋作哑,不敢选边站。李商隐如此,更不用说别的诗人,也可以说,唐朝诗人良好的风气,都在这个时代开始走向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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