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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苏里江.绿色风》《知青》杂志选稿基地
文/张兆浩
正常时期，老吕都是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完毕，然后到梅河旁边做早操。可是，非常时期来了，从正月开始新冠肺炎暴发，梅河旁边拉起了警戒线，不许任何人进入空地，公家怕聚集感染，他明白，他支持。到银行取工资、到邮局寄信，要戴口罩，他也理解，可没有想到的是要在头上干一枪，这一枪让他吓一跳，联想到被枪毙。后来，改为在手腕上干一枪，他就坦然了。所以，晚饭后到田径场戴口罩，被测体温，也就成了正常的事儿。有一天，他因为文物保护的事情要到政府大院去找文物局领导，自行车还没有接近政府大院的大门，就有个很健壮的保安招呼他下来，他说，干嘛？干嘛，您老还不懂吗？保安讲。哦，知道，不就是量体温吗？我知道的。不，不，那保安摇摇头。那还要干嘛，不就是要戴口罩吗？我就戴。保安又摇摇头，要看看您的“健康码”。我健康吗？很健康啊，每天没心没肺，会吃会睡。不是“健康吗”，而是“健康码”。健康马，我哪里还骑马呀，如果骑马，那自行车就算马呀。那保安笑了。也不跟他多说，就叫他将手机拿出来。老吕将手机拿出来，保安又笑了，您这是老人机啊。老吕大惑不解了，我是老人，不用老人机，用什么？跟您老说，现在要用智能手机。也就是说，不能用按键型手机，而要用触摸型手机。按键，不是也是触摸吗？另一个保安走过来，您老人家不知道，触摸型的手机，只要将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就像摸脸一样（说到这儿狡黠而神秘地笑笑），就能让手机做事情的，那是多功能手机。我这不是多功能的吗？可以打电话，可以发短信。老人家，您落伍了。多功能，那功能可比您的两功能，多出不知道多少倍了。老吕这才想起，他儿子和孙子用的那样的手机。平时不用试，屏幕全是黑乎乎的，不像他这手机，一大半是按键，一小半是屏幕。于是他回答保安，我要那劳什子干什么？平时能打电话，就可以了，需要时，发个短信，一般不用的。那您老这就进不了政府大院的门了，很对不起啊。老吕本来要发脾气，可一想，不行，他们人多，而且是执行公务。我寡不敌众，并且也理亏的，就只好怏怏地想，不让进，就不进，我到下班去找文物局领导，他跟我老熟了。你是说，老吕要去看病是吗？不，不，不，你是想错了，老吕一惯身体硬朗，他不要到医院去的。而是疫情缓解了，许多省内的名胜古迹和自然风景区开放了。他这次要报名去参加一个去桃花山的一日游活动，很便宜啦，只要157元的旅费，包括来往车费和大门的门票费用。——午餐还是自理的。这他理解，这么便宜，再贴你一餐饭，那旅行社赚什么？
到大众旅行社报了名，交了钱。旅行社的康经理对他说，老人家，要记住带身份证啊，还有口罩啊。老吕说，懂得，懂得，这些规矩，我全懂得。康经理又说，你有健康码吗？什么健康码，老吕想了半天，才记起前半个月要进政府大院的事情。没有啊，我这不是智能手机，是老人机。康经理说，那不行。一定要用智能手机下载健康码，路上要查的。老吕想，算了，算了，我不去了，你退款吧。可转念一想，这桃花山的桃花实在太美了，他前年去过一次，那时候还只有30亩桃花呢，听说，今年扩大规模到99亩，看宣传画册真是让他看呆了，简直是天上的仙女织就的天章云锦，他想起陆放翁的诗句了，“何方能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只要改“梅花”为“桃花”就行了，他肯定也会有那么样的感触的。沉思良久，他对康经理说，那好，为了能看桃花，我就去买智能手机。他花了1520元，买了一款最便宜的智能手机，买回来后听他孙子说，爷爷您这款机子落伍了，只是3G的杂牌机，现在都用5G的啰，而且不是华为，就是小米，你看我的。孙子拨拉拨拉，老吕看得眼花缭乱。不过他不服输，五鸡你能吃得下，我有三只鸡就够了，不然这肚皮要撑破的。他对孙子说，人家旅行社的要我下载健康码，你能帮助爷爷吗？孙子义不容辞说，拿身份证去吧。拿身份证，干嘛？不拿身份证，不行啊。要输入身份证号码啊。哦，知道了，知道了，身份证号码就是健康码。他孙子笑了，如果身份证号码就是健康码，那不是人人都健康吗？爷爷，没有那么简单的啊。老吕拿出身份证，孙子下载了梅河通，就开始操作。爷爷，开始填写密码了，你给6位数以上的数字。老吕不假思索，就在虚拟的键盘上，按照孙子的吩咐点了1234567，按照孙子吩咐，又点了一次，孙子说，这是验证。可是屏幕显示要加上字母，什么字母啊？哦，是爷爷，您要在数字后面添加上几个拼音字母。要几个啊？随便，三四个吧。照办，老吕在键盘上呆了老一阵子，他要点a、b、c，平时念字母都是这样顺序的，可字盘不是按这样的顺序排列的。孙子看爷爷犹豫不决，好像不敢下水的鸭子一般，说，就按照顺序点吧，老吕只好按顺序加点了q、w、e。这下行了吧。没有啊，爷爷，还要照相呢。照相干什么？你过去办身份证照相了吗？照了。这是同样的道理，说明这健康码是您的，而不是别人的。哦，那就照吧。照了一次，显示不行；又照了一次，又不行。爷爷，您干嘛对着屏幕那么近啊，要将您的头整个放进框框里边去啊。老吕有些明白了，将头与屏幕之间的距离拉近一些，里边响起提示声音，将头转向左边。老吕将头转向左边，里边又起提示声，将头转向右边，老吕又将头转向右边。里边又提示将头转向左边。老吕发火，这不是捉弄人嘛？孙子笑了，不是爷爷，他的意思是叫您要正对屏幕，不偏不倚。老吕好像明白了，哦，中庸，中庸。可中庸了还不行，里边又有提示声，张开嘴巴。老吕作狮子大张口状。孙子哈哈大笑，只要微微张一下就可以了，又不是吃大猪头？老吕问，刚刚还叫张嘴，干嘛啊？干嘛，看看你是不是自己正身站在那里操作啊，如果不动，有的人用了照片，不是就作假了吗？老吕半懂半不懂地点点头。直弄得老吕汗涔涔出，手微微抖，孙子才说，可以了。爷爷您看现在桌面上有一个梅河通了，他们要检查的时候，您就点开啊。什么桌面啊？桌面在我们屋子里啊，孙子又笑了，这屏幕玻璃就是桌面，您看这上面有许多的图标，一个有一个的用途，有日历，有天气，有手机，有照相机，有系统工具，有手机管家等等等等。老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哪能弄得来啊？！我的天！孙子说，爷爷您要与时俱进啊，不然会会患脑痴呆的。不要头大，以后慢慢教您，现在您先记住健康码吧——急用的。老吕喃喃地念叨，与时俱进，脑痴呆，脑痴呆，不，我不要脑痴呆！【作家档案】
张兆浩，福建省罗源县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福建省特级教师。有散文《丹橘集》《史翰集》行世，编著有《我教儿子会作文》《好诗妙文》，主编《罗源历史文化丛书》。有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光明日报》《福建文学》《福建日报》《福建文史》《福州晚报》《福州日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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