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的茶馆
川西老茶馆(图片来自网络)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唐 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节选
中国是茶叶的发源地,据陆羽《茶经》记载,国人饮茶,“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屈指算来,已有近五千年的历史。而我们四川又是我国最早栽茶和饮茶的重要地区之一。贾谊在《过秦论》中所说的“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之时,蜀地的种茶技术就开始外传。我所在的小县城(古称“武阳”),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武阳茶肆”(位于现在的江口古镇)。可惜如今已经式微,茶叶种植已不成规模,所谓茶肆则已消失殆尽。
如今四川比较有名的茶叶当推名山县的蒙顶茶。大家所熟知的“扬子江中水,蒙上顶上茶”便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对蒙顶茶的赞誉。诗人黎阳王也认为:“若教陆羽持公论,应是人间第一茶。”可见其名气之大。由唐到清,蒙顶茶作为贡品进献朝廷,已有千年以上历史。除名山之外,峨眉、自贡、荣县、青城等地也盛产茶叶,如峨眉的竹叶青,青城的雪芽,自贡的龙都香茗等,都为世人所熟知。
有茶,自然就有茶馆。四川的茶馆犹如百年老树之根系,蜿蜒纵横,无所不到,遍布于大大小小的闹市僻巷。我所在的小县城,人口不过30万多一点,巴掌大一块地盘,大大小小的茶馆就有百家以上。以前老式的茶馆,多用竹椅。茶桌正方且矮,及膝而已,可容四人围坐。茶具则多是青花盖碗儿,由碗,盖,“船”(类似于碟)组成。碗放“船”上,便于端饮而无烫手之虞。以盖覆碗,既利于保温,又防茶香外溢;饮时以盖轻拂茶水,也可避免漂浮的茶叶入口。在娱乐方式比较单调的年代,茶馆往往是人们交流、消遣、娱乐的主要场所。稍有名气的茶馆还有评书、京剧等民间艺术表演。朋友三四人围坐着一张小方桌,一边品茗,一边欣赏表演,时不时再来两句不咸不淡的点评,倒也惬意悠闲。兴致尚好的老者,还可以打上二两烧酒,就着几颗花生果、炒胡豆,浅斟小酌,自得其乐。待到“场”(有的地方叫“集”或“墟”)散,再慢慢踱出门去,在“刀儿将”的肉案上赊上二斤肋条肉,红着脸,提着肉,优哉游哉晃荡着家去。
有茶馆,自然就有茶倌。茶倌也叫茶博士,我记得小时读《水浒传》,里面就有这样的称呼。茶倌们多为手脚麻利、善于应酬的年轻小伙。他们肩搭抹桌白帕,手提十多斤的长嘴大铜壶,往来穿梭于交相错杂的桌椅之间,迎来送往,不时为身穿长袍短褂的茶客们续茶。茶倌们声音洪亮,如遇茶客为后到的朋友“会钞”,则会大声唱喏:X爷茶资XX已付。满座皆闻。这种惠而不费的人情,让授、受者都有十足的面子。茶倌兴之所至,还会隔三差五来点茶艺表演,博得茶客们稀稀拉拉的几处掌声。什么“仙人指路”啦、“金蝉脱壳”啦、“二龙戏珠”啦,名目繁多,表演起来也是一气呵成,让人眼花缭乱。这些真功夫,没有几年的历练绝对难以做到。可惜这种原生态的表演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
如今四川茶馆仍然很多,当然条件与以往相较也就不可同日而语。有的茶馆机麻、空调、电视,因有尽有,稍微高档一点的还配备各类杂志、电脑甚至健身器材。人们在这里品茗、打牌、上网、聊天,锻炼,甚至洽谈业务。还有的茶馆依山傍水,绿树成荫。盛夏之夜,湖边游人如织,饮茶者端坐树下,熏以蚊香。凉风袭来,柳枝微拂,让人不觉心旷神怡。至于冬日,每逢暖阳,往往就有朋友吆三喝四,相约直奔湖边晒太阳打牌去也。人们品茗打牌之余,也可极目远眺。山川、鸥鹭、渔船,行人,一切尽收眼底。对于小富即安的上班一族,这无疑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与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