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楼魅影(五)
小说连载《Q货别传》(十八)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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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女子“不爱红妆爱武装”,就婚姻而言,当兵比较容易找对象。而就赢得异性芳心而论,有两域比较有优势:一域,领导干部阶层;一域,文宣领域。此两域易出“玩弄女性臭流氓”,乃“作风错误”高发领域。越是本领、地位突出,“错误”率越高,他们大多也犯了“错误”,闹出许多故事。住队领导干部、深入基层巡回演出之宣传队,社员家中、生产队稻场、稻田棉田、瓜田林间,故事层出不穷。失身于心仪之人却未能守住初心,赢得曾经刻骨铭心的幸福者,大有人在。卫红、红红乃其中之一。
文宣领域有一种人才,可与手握权柄之领导媲美,甚或有过之而无不及。即:唱唱跳跳、写写画画之男。尤高大帅气,唱跳写画出类拔萃者,上级重视,女子青睐。加之,此域帅哥美女云集,可谓近水楼台,羡煞各级领导。貌似,青春少女,迷恋唱跳写画领军人物是时尚。
话说那散人卫红,那日终在哨楼之顶抱得美人。情浓之际,即兴又诌诗一首,疼那红红,诗云:
樊川杜曲绣重重,
高情已逐晓云空。
东风夜放花千树,
红蓼花香夹岸稠。
当下,他恨不能将那水嫩娇娃,整个吞下。
二人心满意难足,一个靠墙盘腿而坐,一个紧坐盘中,对面相拥,紧密合一,不舍不分,不脱不离,呜咂不止,竟沉沉入梦。楼下火把林立,火光闪闪,人声鼎沸,咚咚砸门时,他们仍蜜合不分,竟不知过了多久。就时间来说,他俩只记得上楼时,那轮满月还在东天,醒来时,圆月西斜。于卫红看来,“月轮行似箭”(白居易)、“月轮正在泉中漾”(欧阳修),正所谓“一片冰轮皎洁,十分桂魄婆娑”
漫天冰玉,一地皎洁,二人重掀狂涛,再起巨浪,排山倒海,哪管楼下天翻地覆?那姿势,那持久,那恣肆,二人终生刻骨,思之以为于男欢女爱之事,此生足矣,别无所求。
楼下砸声震天,喊声雷动,轰动未城。
高卫红!
高伟奇!
臭流氓!
强盗!
黑五类!
狗崽子!
快快下来受死,不然炸了哨楼!
我们知道你在上面。
看到你了!
胆敢诱骗、污辱革命小将,砸乱你的狗头。
芜杂零乱叫嚣捣成声酱噪粥,他俩反因楼下之急似更为淡定,不慌不忙,缓缓运动,意犹未尽。红红彻动心扉之间,紧咬他的肩头,持续发力,只差没咬下一块肉。他疼得钻心,却拥紧红红,一动不动。
卫红一句话,让红红铭记了一辈子:
任凭掀翻哨楼,我俩只当坐轿子。
直到老了,这话依然铭刻心底。前几年,读到另一句说中心思的话,让她瞬间回想当年,联系卫红的话,愈是深思,愈是明确,这话恰是她当年义无反顾的根本原因和心情: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一生无悔,只愿这个冤家这辈子不要死在我前面。
云收雨住。散人卫红将垫坐白毛巾折叠整齐,围搭脖颈,不紧不慢,怀抱红红,离开楼顶,稳步下楼,一路猪啃狼吻。
二人并未商量对策,然而,后续应对,如出一辙,几无懈可击。
开门之际,Q货呵住众人,一人冲进哨楼,手电筒级级楼梯细看,层层楼板照透,尤楼顶、墙边,仔细检查,不漏纤毫。
忙碌有时,一无所获。
一众红眼男女推拉之中,将他俩分开审问。
Q货:老实交代,他把你怎了?
红红脸如熟透苹果,她那时依然云里雾里,正回味之中,听见问话,一时迟钝,睁大眼睛,只是傻傻摇头。
红红:没,没怎的。
Q货:你们在上面做甚?
红红:排节目。
Q货:就排节目了?排到半夜?
红红:我脑子笨,学节目慢。
Q货:还干什么了?
红红:他还作诗,讲诗。
Q货:老子不信。还没做别的?
红红:别的什么?
Q货:那个……啥?他没欺负你?
红红:他欺负我干嘛?他对我挺好的。
Q货:好?好个XX。Q货七窍生烟,当众失态,大喊大叫,粗鲁咆哮。
Q货:你根正苗红,是革命后代,他是黑五类,是道德败坏的流氓分子,他在诱骗你、毒害你。……把详细过程写出来,不然严肃处分。
红红平静应承:交代就交代。
这边,散人卫红的回答与红红高度一致。二人书面交代也完全吻合。先,后,唱词、道白、诗句……只是诗歌不全或不同,红红记不甚清。“东风夜放花千树”是有的,“红粉佳人翻丽唱”也是有的。
二人咬死,Q货认定的一切都没发生。而他俩唯一担心的毛巾,却没引起注意。若检查毛巾,立即真相大白,不用再问。但,没有。那纯白毛巾,有红红亲绣“为人民服务”五字,点染玫瑰,属他俩秘密,散人珍藏至今,概不示人,以为珍宝。
那年,红红十七岁。
最终,散人卫红坐耍流氓、诱骗革命小将、图谋不轨、逗售封资修黑货、毒害青少年等多个罪名。被不允许再叫卫红,因为不配。也不许叫伟奇,那是狼子野心。Q货说,要叫就叫高仇红、高恨红。他被开出团籍、赶出宣传队,到生产队喂猪,只准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而他自己,则从此自称散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