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疫情之那个名叫世界的男孩
武汉虽然解封了,但是全球疫情脚步并未停止,截止今天全球总人数已经突破二百万确诊,上图数据不包括国内累计确诊人数83751人,今天我们的创作团队迎来了新的成员——逍遥游,本篇文章是逍遥游的原创,从今天开始他也将在伈声和隐士贵人堂公众号上面陆续发布他的文章,感谢他对我们赋予如此的信任,这两个平台愿意与任何喜欢相关原创内容的朋友共享,希望咱们共享团队越来越壮大,耶!
记忆中童年的夏季特别热。蝉也为了炫耀自己的破土而出躲在树上叫个不停。麦秸杆会垛在一起,远远望去和粮仓没什么区别。若是一场雨过后,把手伸进麦秸杆垛里,经由连日的阳光暴晒,里面会烫手。空调在乡下是奢侈的。一般的人家避暑的方式就是几口人坐在堂屋里的吊扇下面吹风。吊扇三个叶子,开关有一二三四五档,有时候开一档二档不解热,开四档五档又吱吱的响,用担心用力过猛风扇会掉落下来。整条街都没有一个人影,大概正午时分村民在吃饱饭以后都会倒头就睡。睡足了以后,就看会电视或者打牌聊天来打发时间。小孩子这时候哪有心情做暑假作业。屁股坐在凳子上没一会就全是汗。早就跑到河边去看大人洗澡或是自己跳下去了。
河水有时清澈有时浑浊。村民也在河里洗衣服。说它是河,不如说它是一个很大面积的水塘。因为河是流动的,而水塘是静止的。水塘自身具备的净化能力解决了许多人切实的问题。
一群小孩子光着屁股争先恐后的往里面跳,做着各式各样刚学会没多久的游泳动作。现在城市的小朋友都去了游泳池,在教练和家长的帮扶下试水。乡下的孩子是享受不到这些的。水塘里如有一个树轱辘,那么不会游泳的小孩子就依托着树轱辘慢慢尝试,进而解放自己,自由自在的如一条鱼儿。
那时的夏天总是燥热难耐,男人和女人同在一方水塘里洗澡游泳而不觉害羞。那时候的村民多半也是守礼仪的。风气还没有现在这般开放恶俗。在一群排起队伍光着屁股在水塘边跃跃欲试的人群里,就有一个名叫世界的小男孩。他那时,最多十一二岁。
世界长得黝黑,这种黑绝不是刻意晒的。他家就在村子的中间位置。新世纪初村民的穷可以从伙食和衣服上看出来。那时候的晚饭大都像是凑合。平时热菜炒个人造肉就是顶好的生活,凉菜,哪里有正经的凉菜呢?拌一个黄瓜片,或者是洋葱,辣椒。再搭配馒头稀饭。一顿晚饭就这样过去了。一到傍晚六七点,家家户户肯定会升起炊烟,风箱使劲拉,好像是有什么大鱼大肉似的。其实掀开锅看看,就是烧的米茶。大家也没有什么夜生活。白天劳作流汗,晚上呼呼大睡。新世纪初的乡下和两千年前的农村想来也并无什么区别。
世界的家里即使这样简单的条件也满足不了。他家的灶房矮的很,一个成年人是不能不低头进去的。一个小灯泡在黑夜里发着幽幽的光。照在哪里都是模糊一片。夏天到来了。别人家做人造肉,他们家没有。只好找来西瓜皮切切放在锅里。西瓜皮在我们乡下是喂猪用的。偶尔也会做炒菜用。
世界的妈妈和妹妹都是盲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就是他那长满络腮胡须的父亲。他父亲不太喜欢说话。只是下地干活。大约是贫寒的生活,沉重的生活负担让他父亲有了许多心事。世界那时候还小。他的心事并没有人可以分担。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活着。他眼盲的妈妈和妹妹也尽可能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例如剥玉米颗粒。成熟的玉米采摘下来要入仓,没有大机器帮忙的情况下只好双手剥,几天下来,手上的皮肤就会受伤,变得通红脆弱。
世界的妹妹大多时候就坐在门前安静的剥玉米,她那时候八九岁,已习惯眼疾给她的生活带来的不便,她并无别人的那种忧伤,相反一天天的喜欢笑,他妹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洁白,白得发亮,这让我很感觉他们家井水的神奇。
世界的玩伴是不缺少的。因为他力气大,个子又高。手工布鞋到了他脚上总被顶出一两个洞。小朋友们三三两两做伴去网鱼。一阵满头大汗以后,网上来的只是些小鱼苗。这不免让他们沮丧。
世界说:“已经很好了,至少可以吃炸鱼了,哈哈哈。”
其他的小朋友说:“那这些都给你吧。”
世界不要那么多,他们随身带有玻璃瓶塑料瓶。世界说:“分一些装瓶子里,拿回去养着,再大一些放水盆里养着。总会变大的。放心吧。”
几个小朋友没事的时候喜欢在一起吹牛,其中一个说:“我去过天安门,那年,我还和毛主席握过手。”
别的随声攀比:“那我在沙漠里骑过骆驼。驾驾驾,骆驼跑起来还是很快的,比公交车还快。”
其实小朋友们从出生时就在一块长大,他们最多去过乡镇喝过一些胡辣汤,这些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是一谈起天安门和沙漠,骆驼。他们还是满脸好奇和惊讶。啊呀,你怎么这么厉害。
世界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听同龄的小伙伴说着笑着。院内,传来了他妈妈的咳嗽声。世界向天边的夕阳看去,此刻,漫天晚霞,美丽无比。
家长们有时候会督促小孩的成绩和作业,小孩子是很少会在意这些的。有时候考个头一二名,所得到的奖励就是煮两个鸡蛋,来补充一下营养。那时候鸡蛋是可以拿去学校零食摊去换雪糕冰棍的。我从未见过世界去拿鸡蛋换过什么。
河边的草丛黄了又绿,绿了又黄。水塘里也渐渐不再有人洗澡了。世界的爸爸在一次下地干活时感觉劳累去了医院做检查。奇怪的很。人就是这样,不检查的时候,感觉什么病都没有。一检查什么病都出来了。他爸爸最后是吐血而死的。
那时候我已离开家乡,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世界一面。
世界承担起照顾妈妈和妹妹的责任,村里面的高楼终于一座挨着一座拔地而起。他今年大约也三十岁出头了。
当年一起网鱼吹牛的小孩,到现在能再见面的寥寥无几。他们也许早已去过沙漠,骑过骆驼了。
世界呢,可能他早就结婚生子了吧。希望他有一个善良的姑娘陪伴。陪着他度过寒冷的天。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少一点委屈和辛苦,这样就好。
——二0一九年八月十七号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