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西康琐记》连载之六十五
寻找“西吴国”(四)
“西吴国”之说
贡嘎大雪山深处的色巫绒,在木雅人心目中,是个“藏龙卧虎”出英雄的神圣之地。
藏语的“绒”,就是汉语“沟”的意思。汉语“绒”与“龙”发音相近,山那边的九龙县传说是因藏有九条龙而得名,有人把这“色巫绒(龙)”也算作那九条“龙”之一。
“色巫甲布”(西吴王)的传说早已有之。到了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后,一些到木雅考查的专家学者,一听到这“色巫甲布”的故事就着了迷,认为这是一个“重大发现”。于是,他们便将“色巫”译写为“西吴”,进而认定这“西吴”就是“西夏”的对音:“夏”与“下”为同音字,“下”字古音读“虎”,因此“西夏”就可念为“西吴”。既有“西吴王”,就当有“西吴国”,于是便演绎出一则“西吴国”的“故事新编”来。
这些专家教授“触类旁通”,极具创意,他们说:“西夏”被蒙古铁蹄踏灭之后,一支遗民便南下到了木雅地方。“木雅”就是汉文史书上所说的“弭药”,藏文史籍中也有称“西夏”为“木雅”(弭药)的。正是这支南下的西夏(弭药)后裔,以故国之名在贡嘎山下至今仍以木雅为名的这块地方,又建起了一个小王国,这便是“西吴国”(即“西夏国”)。
果真如此吗?
到底有没有过一个“西吴国”,这算是木雅贡嘎大雪山深处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前后冒出的一个谜!要揭开这个谜底,是件需费点儿工夫、却又十分有趣的事。我们不妨来试一试。
先还是来翻翻前人留下的一些史书。
在汉文史籍中,木雅这片地方,秦、汉、三国乃至魏晋南北朝,通称“旄牛”或“旄牛夷”、“旄牛羌”,就是到唐代初叶都还叫它“旄牛部”。南北朝时期,西羌党项崛起,“旄牛”地方归了党项,成为“居于雪山之下”的“雪山党项”之一。唐代,西边的吐蕃强大起来,党项“其故地陷于吐蕃”,内迁的内迁,未迁的留下后成了吐蕃的“役属”,吐蕃人便称他们为“弭药”。可见“弭药”(木雅)一词,在唐代才出现。后来,宋人称这大雪山中的“弭药”人为“弭羌”。(见《隋书》和新、旧《唐书》及《宋史》)。
公元九世纪中叶至十世纪初,吐蕃和唐王朝相继灭亡。强大的吐蕃在公元841年,灭佛大臣缢杀了可黎可足赞普,立他的弟弟达磨为赞普。达磨信钵教反佛教,公元846年又为信佛大臣所杀。这就是藏汉史书上都说到的“灭佛事件”。达磨(朗达玛)灭佛,结束了藏传佛教的“前宏期”。随之地处雪域高原的吐蕃,四分五裂,群雄割据,分裂成若干小国,进入了传说中的“格萨尔”时期。康巴地区在宋代就相继出现了“林国”(在今德格县境)、“白利国”(今甘孜县一带)、“打日国”(今道孚一带)、“梭罗国”(在今理塘县境)和木雅贡嘎地区的“卡拉国”。(见任乃强、任新建《四川州县建置沿革图说》)。“卡拉”,也有译写为“嘉拉”或“甲拉”的。原打箭炉的明正土司,藏语就叫“嘉拉甲布”(即“嘉拉王”),这是后话。
显然,在史书上木雅地方只有“卡拉国”的记载,而查不到什么“西吴国”。
在那些“正宗”的史书上找不到,怎么办?“正史”之外,前人为我们留下的其它“史料”浩如烟海,有存之书卷的,有流传于民间口头的,那我们就继续到“史海”中去搜寻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