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樊宗福：渡 囗

 渡 口

文｜樊宗福

我的家，住在明光、凤阳和定远，三县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庄，有“鸡叫听三县”之说。弯弯曲曲的池河，就从村庄前流过；站在村庄前的河堤上，顺着河流的方向，也就是正南方，便是定远的三河集镇，而朝西望去，一河之隔，则是凤阳的梅市乡(现己改为红心镇)。

我们虽属明光，但离梅市较近，只有一华里多一点的路，所以，赶集，或出售农副产品等，基本上都是去梅市。

早在上世纪解放初期，政府根据地方实际，当时的嘉山县，便在我们通往梅市的河道上，设立了渡囗。

听老人们说，由于当时的条件有限，地方政府出面，征求了通常赶梅市的几个村庄村民意见，找来了一个比较实在可靠，并有船只的渔民，并谈好了报酬条件和安全要求，这样，梅市渡囗便开通了；虽渡囗所属嘉山管理，但当时却定名为梅市渡囗。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本村读到小学二年级，便和村庄的小伙伴一样，转学到了梅市小学就读；当时，一没有学籍限制，二是梅市有初中部，三是虽有一河相隔，但离家较近。

当时的河，只有四、五十米宽，也不是很深，靠近中间最深处，也就是不到两米，不是汛期时，河水会更浅一些，遇到干旱时，几乎断流。

我们每天上学，都会约好村庄的小伙伴一起走，因为渡囗的主人，为了节工省时，常嘱告我们，上学和放学时，尽可能一块。由于多种原因，船工也更换了两次。当时的船工主人，是一家张姓人家，他已有几代人在行船了。那时，船工主人家的孩子较多，他又是从航运站下放到我们村子里，又不怎么会做农活；后来村里(当时叫大队)征得他同意，就安排他和家人掌管渡囗；当时的条件是，按现有人口，每人上半年三斤麦子，下半年四斤稻谷，这叫在户；对于其他不在户的人员，每过一次，收费三分钱，这一年下来，既可筹上五、六千斤的粮食，也还可收点外块，一家人可免强度日。

虽有河相隔，但有了渡囗，有了固定的渡船，又有了固定的划船工，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庄的村民上街赶集，还算是方便的。渡船主人，也为了让行人们上下船方便，在船停靠的两岸，用麻袋装上泥土，垒起了码头。船工主人，是个比较豪爽的人，为人也比较热心，虽然当时条件有限，但每逄雨天，又恰赶饭时，他都会留行人在他家吃饭躲雨；对于外村庄的过往人员，只要说明去村里哪家，或认识村里某人，他都会免收渡河费。当时的渡工主人，与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关系处的是相当不错的，渡囗的运行也一直很安全。

由于当时条件较差，渡运的船只，是一只只能载不足一吨的小木船；船长大约五米左右，分为三个部分，船头部分，长大约有两米，是用木板封闭的，主要是行人上下方便；中间部分是船仓，也大约两米，仓内有四道约十公分高的木樑，分四道，横着均匀平行的摆放着，上面再放上木板，一是不让行人下到船仓后，直接踩踏到船仓的底板，二是仓内有时有积水，行人不会湿了鞋子。船后部分，长约有不到一米，是船工划桨的后仓，后仓的两侧，各有两根约三十公分左右的木桩，插入两侧设计好的桩眼内，桩的上端，留有一个孔，然后，用较为结实的绳子把桨固定住，航工便可来回自如的划行了。人们通常过往时，上船后，船工都会叫人下到船仓里，并大声限制人数；由于逢集时，人较多，人们又急着早去早回，只要是平风浪静的天气，船工也会小心翼翼的超载运行。

渡工家，住在河西靠梅市一侧，离河边大约有一百米左右，平时没有过往的行人时，渡工都会呆在家里，做些家务什么的，划船的船工也不固定，我上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多数是船工主人的妻子和他的大女儿在划渡。过往的人，要是从东边过来，到了河边后，通常会大喊“摆船喽！” 船工家听到后，便会来把行人划过，有时，船已离岸，后面又有人来了，船工会征得已上船的人同意，调转船头，把来人带上。要是从西边过来，村里几个村庄上的人，见渡工不在船上，便会顺路到船工家，喊上船工。就这样，一条小木船，在当时的条件下，为我们邻近几个村庄的人们出行，和农副产品贸易，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在那个年代，电影，成了人们对文化生活的一个重要喜好；一般，附近三、二里的某个村庄放电影，大部分的人，都会赶去看。梅市，当时作为凤阳县最东部的一个乡镇集市，经常有县电影队下来放映；而附近几个村庄的村民，每当听说梅市晚上放电影，就会催着生产队的队长，晚上早点收工，让大家早点回去吃饭，去看电影。村民们赶电影，比赶集的还要多，还要集中；有老人、小孩，有不少是全家出动；这样，渡工就忙坏了；由于人较多，又争着要先过，一时间，码头上的人挤挤的，人群中，因太过拥挤，出现了大呼小叫，甚至有人被挤下了水，湿了鞋和裤子。由于又是晚上，渡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有时为了安全，除划船工外，渡工主人还亲自站在船头，限制强行抢上的人往船上挤，以确保安全。就这样，也就一个来小时，人就渡差不多了。看完电影，回来时，人们就不怎么急了，码头上也不会那么挤了，有时，人们还会互相让着过，和来时的气氛，大不一样了。

由于我们所处的位置，属池河的下游，每年的汛期来时，都极易发水；发水时，小则平着河堤，大则漫过河堤，淹没两岸的农田。发水时，渡口便停运了；一般来说，有个四、五天，水便会退至河槽，也有极少年份，下游的水较大，水位十来天才退去；遇到这样的年份，渡工主人便会把渡船上装上摇撸，用双人摇撸，从梅市街上的商店里，配置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送到被洪水围困的村庄上。汛期的渡口虽被淹没了，但小小的渡船，仍在发挥着连接两岸的作用。

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小小的木船，已不能满足渡运的要求了。到了八十年代中期，家庭联产责任制，让粮食和农副产品产量大增；而在这时，政府也把小木船，换成了较大的水泥船，过去有双桨划行，也改成了两岸用绳子固定拖拽；这样，渡船的载重量加大了，安全性也提高了。船工也由老主人和他的妻子，换成了儿子儿媳。

也正是从那时起，政府对水上安全，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制定了一些相应的法规和安全制度；航工也要经过一定的安全法规和专业技能培训，才可上岗；由此，渡船大了，船工的安全意识和操作技能提高了，过往的人们安全意识也有了很大的提高；村民们和过往的人，可以说是，平安来往，井然有序。

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农村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农民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绝大多数村民家庭，添置了自行车和平板车等，生活和生产工貝，农副产品贸易也大大增加了，过去上街赶集的身背肩挑，也多数改为了车驮车拉；这样一来，渡口的客流量和货流量都增加了，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物价也开始了上涨。这时，船工主人向村里提出，要求把报酬，从过去的午季三斤麦子，提高到四斤，秋季的四斤稻子，提高到五斤。村民们听说后，一致没有意见，就这样，渡工和村民们，一直保持着和谐的关系，渡口也一直安全的运行着。

时间进入了九十年代，渡口的安全，再一次被政府所重视和提高；交通、海事和乡级人民政府联管联动，从船只的保障和村级安全员的配置，都加大了投入。两岸渡口旁，都立有安全警示牌和渡运相关规定，这对提高过往行人的安全意识，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时，水泥船换成了密封的钢板船，航只也大了很多；船的两头无缝密封，中间是一个大舱，舱的两边设有可供行人坐的甲板，外圈用钢筋焊接相连，高有四十多公分，人们上船后，下到舱内坐下来，既舒适又安全多了；政府还投资修建了码头，这样以来，人们过往，更加方便了。有时，农用的小手扶拖拉机，也会摘掉拖挂，分两次通过渡口。为了安全，村里配置的水上安全员，也会对渡船进行检验查看，及时发现隐患，及时督促船工处理。渡口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渡工也年年被评为先进个人，渡口也年年被评为安全渡口。

二00五年，安徽省人民政府，出台并实施了渡改桥工程；我们梅市渡囗，很快就被纳入到计划中；二00八年春，梅市渡囗渡改桥工程正式实施，年底正式完工并通行；运行了近六十年的梅市渡囗，也正式停运撤除。

梅市渡囗，从设立到撤除，在风风雨雨中，运行了近六十年；在当时条件下，为两岸人民群众的生活和生产，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几十年的运行，没有发生过一次事故，更是让我们感到欣慰，也更是值得我们庆幸和称赞！

小小的渡口，从渡船的更换，到渡改桥，也充分见证了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今天，当我们跨上桥时，当年以渡船过河的人，也许还会记得这个当年的渡口。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