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耳光 张红静

树的耳光

张红静

一棵树哀嚎了一声：嚓！它现在已经稳稳地平躺在大地上，不再妄想着去戳天空一个窟窿。

我路过的时候，看见树躺在地上，树的脚踝很粗壮，脚上还有锯凿的疤痕。树的脚光洁，干净，没有一点生命所特有的青木的气息。这是冬天里的树，所有的精魂都孕育在根里，站在大地上的空壳赤身裸体，手无寸铁。当伐木工人骑在它的脖子上，用锯齿划它的胳膊，此时的它没有叶子可以哗啦哗啦拍打，甚至想喊一声的时候，发现自己全都光了。光的臂弯，光的腰身，光的膝盖，光的脚踝，光的脚。冬天，人类不需要绿荫的庇佑，很轻易地砍掉了一棵树。若是在夏天，树全身都是力量，手掌攥成拳头，胳臂微弯就成了v字形。树冠的绿影罩着底下的人，他们休憩，喝茶，谈情，唱歌。

夏天的伐木工人像是与树的一场搏斗。树的胳膊粗壮，手腕有力，叶子啪啪有声，一个个耳光响亮起来，令人却步。

树倒在地上，本来它想安静地睡一觉，却在惊愕里完成了使命。它要是能奔跑，绝不在冬天里畏缩安眠。有人在立冬这天砍倒一棵树，他们实在是等不及了，冬天的第一个美梦就打破了吧，谁会为一棵砍倒的树哭泣呢？

树的脚正对着我，让我忽然想起若干年前，一辆地排车上躺着的躯体。拉车人去饭店歇脚吃饭，车子随意停在饭店门口。我与同学挽着胳膊在路上走，不经意地抬头，看见了眼前被子里露出的干净的鞋底。拉车人将死去的躯体停在那里，仿佛是一棵砍倒的树裹了棉被。它和他多么相像啊！原本垂直于大地的，开始与大地平行，最后躺在大地上。树和人躺下的时候都很宁静。生命在唱响的时候都渴望的宁静，在死亡的瞬间突然拥有。树一定渴望生一场病吧！甚至病死者也强于被砍斫。

我将不会去践踏任何一棵草木，我遇见草木间的蚂蚁也要绕道而行。草木和蚂蚁，都是我在这个尘世的同类，愿你们都安好如初！

人生的下半场，是一棵树的秋天和冬天。橙黄橘绿的时节，暗含着内部的虚空。生之悲剧便是想找一棵树抱着大哭一场时，却发现那棵树已经倒下了。脚下哗啦哗啦的黄叶，碎了一地。风卷起大的，小的，一片片干枯无力的手掌凌乱在天空里，不知道该去拍打谁。

编辑 张红静

10000+生我时她流血 养我时她流泪 拉我时她流汗 看《母亲裸身拉纤》图片有感  栾跃青

“张科长，你还是举报我去吧，我实在没办法拍到你需要的照片。”曾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