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类文物复制六步骤
墨迹类文物的复制工作是书画类文物保护工作核心业务之一，也是补充馆藏文物的有效途径。所谓“复制”就是把文物原件的形制效果完全表现出来，它包括线条的饱满度、光洁度、具体的行笔位置，墨色的深浅度及行笔所带来的墨色变化，字间距、字与边缘的距离等，这些因素都是为了真实再现文物原件的风貌。
墨迹类文物的复制临摹主要有双钩填墨法和合成效果法。中国国家博物馆所采用的手迹复制技艺就是合成效果法，这种技术是在传统的双钩填墨法和一笔摹写的基础上发展而来，以直接摹写为主、做修为辅，完成的复制件可与原件相媲美，可直接将复制件用于陈列展览和征集回馈。
如何运用合成效果法进行墨迹类文物复制？下面以墨迹件“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代表签名册”内页复制为例，分析说明。
准备复制前，先要对原件（或底稿）进行观察。按浏览顺序，从整体布局到具体位置，了解复制文字的特点。像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代表签名册上的签名就是把同个党派、组织、部队、单位代表的签名安排在一页纸上，每页上的签名由于书写人不同，风格各异，需要通过对字的行笔连贯度、线条粗细变化、结构布局等，体会不同签名者的用笔习惯、行笔特点以及书写风格。
图1 左侧为原迹底稿，右侧为复制件
通过观察，临摹者初步掌握原迹情况，随后需要根据自身笔功能力判断是否与原迹存在书法层面上的差距，以及选用哪些相应技巧“对症下药”。而复制技巧的产生则需要一味重要的“药引”，那就是对书法体系中各种技巧和讲究的认知，加上摹者经验的积累、笔功基础的提高、工艺化流程的明确，通过总结、沉淀，形成复制临摹上的应用技巧。针对不同的墨迹特点，应选用适宜的技巧。比如：体现线条的粗细、笔画的残缺、铺墨的薄厚、墨迹的枯润等特征，就要在笔力、纸的性能、墨的浓淡等方面找到侧重点，设计好各方面因素使用技巧的比例，从而准确表达原迹“实貌”。
如图1左侧所示，这张手迹稿的字迹虚实对比明显，涵盖连笔、虚笔、断笔，墨色深浅不一。每个签名都具有个性化特征，复制难度系数大，因而复制前首先要考虑的是摹者的笔功基础问题。在笔功能力得以保障之后，再考虑技巧的使用。图1右侧为笔者所做复制件。
图2 左侧为原迹底稿，右侧为复制件
复制工作开始前要准备好笔、纸、墨。笔的选用根据原迹字体大小、笔画特点，结合考虑自身控笔能力、行笔方式、用笔特征、特殊线条的表达等，考量所需笔毛的长度、直径、材质、软硬程度、含墨量、弹性等。为了营造某些特殊的表达效果，还可以自行对笔进行改造，如：修剪笔毛、削剔笔杆等。在制作过程中，笔的使用数目并不固定，有的复制品可用一支笔完成，有的则需要不同型号、款式、大小的笔相互配合完成。
为了不同墨迹效果的更好展现，选纸时一定要熟悉纸质的性能。在做有洇痕的复制品时选用生宣纸；对于洇痕较少，在线条光洁度上有一定要求的墨迹品可选用半生熟纸；面对洇干对比鲜明、篇幅较大的原迹，可以采用生宣纸结合局部擦拭煤油的方法，以达到洇干兼具的复制效果。
墨的调配关键在色度上。一般根据原迹的颜色、纸的选择、笔的性能，挑选墨块研磨或使用墨汁调兑。墨色通常先以七八成黑度为准，再适当微调。如果使用十成黑的浓墨，笔在书写过程中就容易产生黏滞感，使字带有拙气、匠气，缺乏一气呵成、自然流畅之感。
例如，在制作图2左侧原迹底稿的复制件时，根据字的大小、书写情况，笔者选用了披羊狼毫小楷笔和珠圆玉润兼毫小楷笔搭配使用，前者用于书写，后者用于修补。在纸的选择上，因原迹底稿并无洇痕现象出现，可使用半生熟纸进行复制。墨，依据字体黑度及行笔流畅度，选用了日本玄明墨汁与水进行调配，之后再使用墨块研磨均匀，墨块研磨也起到调整色差及浓稠度的作用。
试临摹是指在正式开始复制前先用同样的笔、墨、纸，在拷贝台上尝试临摹的过程。在此过程中需要复制者用心体会，逐步熟悉原作者的书写方式、风格特点，同时及时调整行笔状态和心态变化，提高认识，拉近与原迹之间的距离，尽可能贴合原作书写痕迹。
在摹写过程中，有三种常用的制作方法，分别是一笔摹写法、分笔铺墨法和兼顾性用笔法。
一笔摹写法（一笔书）：一笔下去要把笔画的位置、线条的轮廓、墨色的变化、用笔的力度、行笔的势气等同时表现出来。这需要摹者具备扎实的笔功基础、良好的笔墨修养。在主动临摹状态中，通过光与影、笔与墨、速度与心态呈现字的神韵与风采。
分笔铺墨法：常用于大字墨迹的复制临摹。透过拷贝台的光照，在宣纸上可以清晰地看出底稿上线条的轮廓、笔画的轻重及墨色变化。复制时，先采取多笔制作，再用一笔摹写法进行贯通，但要注意铺墨的薄厚和多笔的衔接，避免让人看出明显的制作痕迹，应营造自然书写之感。
兼顾性用笔法：是一种工艺性用笔法。除了要考虑摹者笔功基础上的笔法规范，还要充分解读原迹笔法中每一分笔的对应笔力、使转效果、疾涩感受等对应的操作规范。另外，容易被人忽视的是临摹中的辅助性用笔，如扫笔、跳笔、拖笔、摆笔、揉笔等。它们的技术性难度虽小，但能有效化解摹制过程中在行笔连贯性、线条表现力等方面出现的问题。
补笔，指线条一笔书写不到位，与原迹线条相比尚有空缺，需按原迹轮廓补足笔画。补墨，又称全色，指线条部分色度不够或由于行笔问题造成墨色变化欠缺，可分笔铺墨，把薄厚虚实层次显现出来。补墨时，一般要做两遍：第一遍在已铺出的大面上补色，第二遍关注具体字的细节全色。墨色越淡操作难度越高，摹者需要对色度有较好的掌控能力。常用的补笔补墨方式有：随手补笔，提前预留位置之后补笔；按字全色，按全篇布局全色等。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代表签名册”上的签名，由于字体不大，通常都是随手补笔，待整页摹制完成后检查，如色度不够再全色。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铺墨晾干后，笔画线条会出现收缩的迹象，纸张也会变得褶皱不均，而修整需要在墨线饱满、纸面平整的前提下进行。所以，为了不干扰下一步的操作，也为了让复制品拥有完美的视觉效果，裱褙纸如“灵丹妙药”一般，使摹者摆脱了上述困境，成为修整前必不可少的条件。
墨迹类文物临摹复制的合成效果法虽然成型较晚，但体系完备，步骤清晰，可操作性强。因此，这种方法值得在文物保护领域进行推广，更好地发展墨迹类文物的临摹复制技艺。
本文刊登于2021年8月31日
《中国文物报》第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