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男神终身不娶,70年只做一件事!
“记得孩时吃丸药,常常喜欢把外面的糖壳先吃掉,尝一尝里边的苦味。久住在都市中,常感觉得我们沿海省市所谓物质文明,不过像丸药的糖壳,实在的生活是要在这糖壳底下去体尝。”
——陈岱孙
教授不断提高音量,学生们还是听不见,他只好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大字:静坐听雨。
当年写下这四个字的,正是陈岱孙。在清华北大两校,陈岱孙先生一直是位传奇人物。
立有一樽老人的铜像。
老人手拄拐杖,端坐凝神,
慈蔼的面目于平和中带着守护的神光。
铜像下方,刻着老人生前常说的一句话:
“我这辈子只做了一件事,教书。”
这位执教了70年近百岁的老人,
80岁还在给本科生上课,90岁还在带博士生,
他就是经济学大师,陈岱孙。
陈岱孙先生的铜像
01
冥冥中有所注定似的,
陈岱孙先生出生于农历闰八月二十七日,
这一天恰恰是孔子的诞辰。
1900年10月20日,
陈岱孙先生出生于福州闽侯县。
在福建当地,螺江陈氏乃是簪缨世家。
有官至刑部尚书的陈若霖,也有海军中将陈庆甲。
先生的伯祖父陈宝琛更是溥仪的帝师,
内外亲戚里还有清政府驻外公使,位高权重。
陈岱孙可以说是名正言顺的贵族子弟。
深厚的家学渊源,陈岱孙自幼耳濡目染,
恰逢新旧时代变幻,又受到西学影响。
陈氏祠堂
宣统皇帝退位后,旧教育弊端积显,
除了旧式私塾,父母还专门,
请老师教他英文、数学。
15岁陈岱孙考上鹤龄英华学校时,
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由于家学甚厚,陈岱孙成了“专读生”,
免修各年级中文课程,专修外文课程。
结果陈岱孙只花了两年时间,
就把四年课程全部修完。
1918年初,他考入清华大学留美预科班,
与同时代的清华学子一样,两年后赴美留学。
在上海考清华插班生时,
陈岱孙曾去黄浦公园游玩,
兴致勃勃来到门前,
却发现大门上挂着牌子:华人不得入内。
“不管你是不是租界,在我们中国人的土地上,
却不允许我们自己进去,实在是欺人太甚!”
陈岱孙满腔激愤,深感中华民族的屈辱,
回去之后加倍努力读书,誓要振兴中华。
到美国之后,陈岱孙研读经济学,
本就智商超群,较之一般学生,
又不知刻苦多少倍。
1922年,陈岱孙取得了,
威斯康辛大学学士学位,
还拿到了美国大学生最高荣誉——金钥匙奖。
之后他又到哈佛攻读博士,整整四年,
陈岱孙在图书馆专用的小隔间里,
闭门读书,废寝忘食,
最终以一纸论文通过答辩,顺利拿到博士学位。
毕业之后,他又到英法意做短期考察。
1927年,陈岱孙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祖国,
成为清华经济系教授与系主任,
次年,又兼任清华大学法学院院长,
也是同时期清华校园中最年轻的院长。
先生在清华任教之初
虽然在美国读书时,
陈岱孙两耳不闻窗外事,
几乎天天封闭在小隔间里用功。
若凭此以为他只是学霸,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清华校园里,年轻的陈岱孙,
向来有男神美誉。30岁不到的他,
既有中国学者之风度,又有英美绅士的派头。
一米八几的个头,经常是一身笔挺的西服,
衣领、袖口妥帖平整,整个人不苟言笑。
即便是平常衣衫,也能被他穿出一身别样风度。
虽然他的嘴稍微有点歪,下唇有点儿地包天,
然而脸部轮廓分明,透出一种刚强坚毅的气质,
无论往哪儿一站,简直如同一樽铜像,
成为人们目光的焦点。
这份气宇轩昂一直保持到他的晚年,
1988年墨西哥总统访问北大,
陈岱孙先生一身中山装作陪,
神采飞扬,丝毫不输给身边的总统。
02
抗战爆发后,北平沦陷,
清华师生穿越山河,
与北大、南开共组西南联大。
联大时期,陈岱孙先生的翩翩风度,
更是让学校的女学生为之痴迷。
陈岱孙擅长足球、网球、
游泳、狩猎、高尔夫、
曾在报纸上发表狩猎游记,
一套高尔夫球杆收藏了60年。
彼时,联大网球场上常有金岳霖、
陈岱孙、赵乃博、浦薛凤四位老师的身影,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陈岱孙,
他个头高,弹速快,频频上网拦击制胜。
此外,他还喜欢听歌剧、昆曲,
为学生组织“古音曲社”,亲自粉墨登场。
闲来无事,他也好与人打斗智的桥牌,
联大之中,鲜有敌手。
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老师,
自然成了女学生们追慕的对象,
当时联大里流传一句话:
“以后恋爱,必须要比着陈先生的模子找。”
先生与梁思成林徽因在昆明
因其仪表非凡,
教室前几排几乎坐满了女生。
课堂上的先生魅力更是惊人:
第一是时间概念精准。
先生每次讲课,总提前2分钟站在黑板前,
上课铃一响,他便旁征博引地讲起来,
偶尔穿插点幽默,
逗得学生哈哈大笑,自己却还一本正经。
他讲完最后一个字,正好下课,一个字都不多。
有一次,他讲完课将粉笔搁下,
拍拍手上的粉笔灰,
满教室的学生都怔怔地望着他。
他便问学生:“你们怎么还不走?”
学生叽叽喳喳地说还没打铃,
陈岱孙先生满脸自信道:
“你们走吧,学校的铃声打错了。”
果不其然,那天下课铃声迟了好几分钟。
先生在清华园
第二便是讲义。
先生讲课能精确到每个字的时间,
也是因为讲义的底子太过深厚。
当时在西南联大,只有两位教授,
能把专深学科讲到通透圆润的地步,
一节课讲下来,正好是一个闭环的章节,
知识结构首尾相连,比教科书还要准确。
其中一个是冯友兰,另一位就是陈岱孙。
听陈先生讲课,听者只要肯认真记下笔记,
听完就等于得到了一部专著。
如若学生手头勤快一点,
听一节课的内容记一次笔记,
就等于抄下一部专著的一个章节。
这是清华派的一个传统,
他们将大量的精力放在课堂和讲义上,
陈寅恪、金岳霖莫不如此,
所以这几位大师一生的著作都不多。
一堂课的讲义,他们甚至要花一生的时间不断完善。
直到七八十岁,陈岱孙先生还在继续做这项工作。
第三则是先生讲课的实用性。
他讲《财经学》,年终论文命题,
便是《假如我是财经部长》,
还有一次学年考试,要求学生,
分析校外摆摊人、修鞋匠的经济成分,
一切从实际出发,锻炼学生,
融会贯通、学以致用的能力。
经济学家平新乔于北大师从陈岱孙先生时,
曾将自己的论文递给陈先生审阅,
初稿写下来之后兴冲冲地拿给老先生看,
两个星期后,老人家批下来,
平新乔接过一看,黄色的竖行纸,
二十多页批注,一共七千字。
第二遍改了再送上去,
又批改了六页,直到第三遍才通过。
平新乔后来感慨道:“看了陈老师的东西,
才知道什么是威严,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在陈先生面前,学生的任何一点沾沾自喜,
和偷懒都会显得无地自容。
这份严于治学的精神,更是影响了无数人。
先生与金岳霖等合影
最后一点,是陈先生决不用英语授课。
虽然自小英语娴熟,留洋多年。
但先生生平痛恨用英文讲课或夹杂英文,
认为这是殖民地心态,未能摆脱对西方的崇拜。
当时在清华授课的人里面,
只有他和陈达坚决不用英文。
03
金岳霖曾在回忆录中说过这么一句话:
“还是要承认有非常之能办事的知识分子,
陈岱孙先生就是这样一位。”
金岳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抗战结束后,
在恢复清华校园的工作上,
陈岱孙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力量。
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
临时组建的西南联大也面临着各回各地的局面。
然而抗战期间,清华校园被日军破坏得十分凄惨,
当时半个中国都在搬家,交通工具匮乏,
联大便决定在昆明多待一年,
派人回清华、北大、南开各校整理校产。
11月7日的清华校务会上,
陈岱孙成为校产保管委员会的主席。
先生在西南联大
日军侵华期间,清华惨状,
令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日本特务机关将土木工程系图书、气象系图书、
无数化学仪器、打字机、实验器材用卡车搬走。
之后,军队更是强占了校舍,驻军超过三千人,
他们在校内搭建临时医院,
将体育场变成了马厩、伙房,
把老师的校舍变成“慰安溜”,
各种家具、仪器被随意变卖,
拿不走的搬不动的,干脆砍了之后拿来烧柴。
图书馆内藏书,四万多种被日伪单位瓜分,
连钢制书架也被分得干干净净。
根据后来梅贻琦核定、统计,
粗估清华校产损失约法币4876869400元。
实际损失更是不可拿金钱数目来衡量。
更残忍的是,日本华北派遣军,
竟在清华礼堂外举办军犬比赛,
数十名中国战俘和平民,
被活活咬死,血流成河,
图书馆的后面的煤厂,
也变成了焚烧尸体的炉子…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
制定收容办法,遣特派员收容财产,
不少人趁机大发其财,
到了收复区简直如同土匪。
不少地方的百姓感叹道:
“刚送走了日本鬼子,又来了一帮畜生!”
当陈岱孙与同事回到满目疮痍的清华时,
要面对的交涉对象竟不是日军,
而是先他们一步接管了校园的国军。
当时国军极其蛮横,封存一切物资。
陈岱孙致电梅贻琦,三番两次交涉无果。
非但如此,国军第五补给区,
强占清华全部医疗器械、药品后,
为了赖着不走,居然动议,
将日军搭建的医院改为兵站医院。
眼看西南联大的学生就要回来,
陈岱孙只好四处奔走,
将军方行径公布于众,大声疾呼:
“甚盼其能本维护教育之旨即行迁让,
不再延宕,否则不惟摧残教育,责有攸归,
而军令不行,纪律何存?”
先生1946年在清华做复校接管工作
之后校舍修缮十分艰难,
陈岱孙四处寻找施工单位,
教育部的拨款杯水车薪,
连添置基本设备的钱都不够。
陈岱孙接收清华时,
全校屋馆设施损坏高达75%,
学生、老师宿舍高达80%。
陈岱孙一周工作七天,事无巨细,
从进料到验货亲力亲为,
数月之间,竟然将清华园恢复了战前原貌。
其中但凡能依旧物重做的,全部复原。
图书馆阅览室里只留下一把椅子没被烧毁,
他便命人按照原样先做了两百套,
校内碉堡全部清除,
道路渐次修复,复又种植花草。
随后,他又带人去旧货市场,
将日本人盗卖的清华旧物一一购回。
8月,师生从昆明大批返回,
来到经历浩劫的清华园,
面对故园如旧,草木芬芳,
全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校务长潘光旦叹道:
“九年噩梦,已成云烟,
今日归来,恍若离家未久。”
开学后,清华将国军遗留杂物,
通过抽签分配给大家,
陈岱孙只得到一条军毯作为纪念,
从此垫在床下,相伴终身。
先生行动之敏捷,办事之果断,
校长梅贻琦每每谈起,都对其夸赞不绝。
04
更为人称道敬仰的,乃是先生高尚的人格。
先生性格温和,与世无争,和谁都能相处。
早在联大时,教授之间也有龃龉发生,
毕竟都是恃才傲物之人,彼此会瞧不顺眼。
但陈岱孙和朱自清处得很好,
先生还为此写了一付对联,
上联是“小住为佳,得小住且小住”,
下联是“如何是好,愿如何便如何”。
后来回清华与一代物理学宗师叶企孙同住,
亦是相交甚笃。
1930年在清华图书馆前
照理说,陈先生出生于簪缨世家,
祖上属于大官僚阶级,母系又有清朝外交官,
十年内乱该是容易受冲击的对象。
正是因为先生一生平和,与人无争,
那十年间居然没受到过于激烈的批判,
旁人无非是给他戴了“资产阶级趣味”的帽子,
连工宣队的人都尊称其“先生”,简直不可思议。
70多岁时,他被下方到江西鲤鱼洲,
那里的劳动惨无人道,许多知识分子都死了。
本来先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结果临行前突然不用去了。
随后他被安排到丰台庞各庄收割麦子,
先生个子高,弯腰割一会儿腰就剧痛,
但最终他还是忍受了过来。
1937年先生在长沙准备南迁
内乱过去后,人际关系仍旧紧张,
人们内心的恩仇和对立尚未消失。
先生却以博大的胸怀面对所有人,
在“育人”领域起到了示范作用。
当时人们心中对知识分子的轻慢犹存,
一次先生出去排队买烟,别人提醒售货员:
“这是著名教授陈岱孙先生,先卖给他吧。”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
让老先生好好排队,先生顺从不语。
这件事第二天登上《参考消息》,
一个学生见报,专门来找先生。
先生看了呵呵一乐:
“买烟还登个报!怪难看的!”
学生又道歉说:
“先生还记得我吗,内乱时我也批过先生。”
先生摆摆手道:“有吗?我不记得了。”
1976年,平新乔因“极左”接受审查,
几度报考研究生皆遭到阻力,
最后一次报考北大经济系,导师便是陈先生。
平新乔当时战战兢兢,无比惶恐,
陈先生对他说:“我自己年轻时,
也做过很多傻事、错事,
也说过不少傻话、错话,谁不犯错误?
错了,知道了,改就是了,
应该有再学习的机会。”
孔子推行的“仁教德育”,
在先生这里,得到了最好的体现。
先生与冯友兰,1973年,内乱,消瘦
中国经济学领域两大泰斗,
一个是北大校长马寅初,一个是陈岱孙。
马什么话都敢说,作为一个经济学家,
他一两年之内有好几百场讲演,
讲演对象是工商界人士,
陈岱孙先生一辈子老老实实做教师,
只给全职学生讲课,从不对企业家演讲。
碰到什么事儿,马寅初喜欢从经济学角度写文章,
见诸报端,所以《马寅初全集》有十卷之多。
陈先生一生专于讲义,直到晚年才写下专著。
在政治思潮涌动时期,学术领域受到干扰,
不少学者随风转蓬,昧着良心以谋个人富贵,
陈先生屹立不动,整整二十年只字未写。
难怪有人说:“先生写文章与不写文章,
都彰显了一个真正爱国知识份子的人格。”
先生一生留下的著作并不多,却是划时代的
05
先生出身贵族,才学过人,胸襟坦荡,
无论治学、品格,皆是世人的楷模。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如此风流韵极,
居然孤独一生,从未婚娶。
曾有传言说,陈岱孙单身,
是因为和周培源一起看上了王蒂澂。
后来周与王结为伉俪,岱老因此孤独终身,
然而全是胡诌,并无依据可考。
晚年岱老接受采访时说:
“为什么没有结婚,一是因为没时间,
二是因为爱情需要两情相悦。”
家人也曾安排他去相亲,
但岱老始终没能遇到令自己心动的对象。
在他看来,不是随意牵手就能点燃一场爱情,
不是随便一个女子便能将就半生,恩爱承欢。
他将自己的热忱与心力都留在了讲台,
实在腾不出更多的精力给个人。
虽然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但先生生活自理能力极强,
衣柜、箱子总是整整齐齐。
先生虽出身贵族,生活上却极其简朴,
常年素衣淡茶,一个手提箱用了半个世纪,
住所里没有空调,出门都是赶公交车。
要知道在30年代,陈先生为法学院院长,
一个月工资400大洋,400大洋是什么概念?
放在今日,就是一个月5万的月薪!
但到了1995年,工资只有860元人民币,
如此大的落差,先生却从不放在心上。
一位学生被错“划右”,精神失常,来找先生求救,
先生早就不记得他了,但每个月给他寄钱,
一寄就是整整8年!
这就是一代宗师的高洁之风,
怎能不叫人仰止?
先生晚年在燕南园,穿着何其朴素
直到先生晚年,
学生前去家中拜访,
发现他用的还是西南联大回来时,
在地摊上买的旧家具。
谈到金钱,作为经济学宗师,先生淡淡地说:
“人不能没钱,钱是需要的,
但做事情完全为了钱,抛弃理想和事业,
那是很危险的。”
他肯定钱应有的作用,但反对拜金。
1994年,岱老给《教育艺术》杂志题词:
“学不厌,智也;教不倦,仁也,
二者其教育之本乎。”
自1928年起,
先生辗转清华、西南联大,北大三校,
历经70年的岁月沉浮,直到90岁还在教书,
终其一生,丹心可鉴,
高洁其行,高山其才,世间罕见,
他一生未婚,将自己毕生之思想、
灿烂之光热,全都留给了三尺讲台,
门下弟子遍及全球,学术卓越者堪称大师,
仁教德育之光,长存世间,
照亮之辈,何止千万?
遥想当年,日本人打进北京,
梅贻琦临时委托他去长沙,准备接清华过去,
开完校务会,先生竟然连家都没回,
穿着一件夏天长袍就奔上了去往长沙的道路。
如此坚定的意志和为教育而行的果敢之心,
世间再无二者!
穿过时光的重重迷雾,
我们仿佛还能看到先生笃定的背影,
为中国之教育,奔波在硝烟弥漫的大地上,
其心中装的又何止一校?
乃是整个愤愤将起的中华!
朱镕基给先生的祝寿信件
06
1997年7月9日,先生因病住院,
在家门口从容登车时,亲人劝他换一件衣服,
先生笑微微道:“不必了,过两天就回来。”
27日,先生悄然辞世…
弥留之际,先生常说的事情只有两件,
其一,威斯康辛大学和哈佛,
联合颁发给他的那把小金钥匙,
内乱时曾被人抄家抄走,
他想知道如今在谁的手里。
其二,他念念不忘清华大学,
去世前最后一句话是:“这里是清华…”
(文章来源:名人演讲;ID:koucai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