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瑶卿之门墙桃李：男女弟子究竟有多少？

　老伶工王瑶卿，自客岁伴同其女弟子王玉蓉南下后，沪人对之印象弥佳。今岁旧历八月上浣适值六旬寿辰。故都剧界，演戏称觞，盛况空前，一片祝寿声里，忙煞王门弟子大费周章。平沪报章，竞记其事，亦梨园佳话也。

　瑶卿为凤卿之兄，乃陈德霖最先出道之弟子，负盛誉于光绪末叶。谭鑫培当时演剧，青衫一角，均以瑶卿为配，铢两悉称，名重一时，口碑之佳，迄今弗衰。

　彼于青衣、闺门旦、刀马旦各戏，靡不工绝。倒嗓以后，致力于白口戏，念字吐音，斩钉截铁，清脆老辣，不可方物。旗装更为擅长。盖彼内廷供奉时，对于贝子、贝勒之福晋动态，耳濡目染，一旦搬演，妙入毫颠。

　善创新腔，精研字音。服装方面，如十三妹之蛮靴、双阳公主之靠旗，胥为彼所新创，平生贡献于剧坛殊多，功绩不在老谭之下。值兹悬弧良辰，理宜有所表示也。

王瑶卿

　瑶卿退休以后，课徒为活，而慕名拜其门下者，不下数十人，兹就所记忆者，录之于后，挂名而未得实学者不列焉。

　男伶：荣蝶仙、梅兰芳、王蕙芳、尚小云、罗小宝（未改须生前唱青衣）、小翠花、姜妙香、芙蓉草、王芸芳、程砚秋、荀慧生、程玉菁、李香匀、马艳冰、黄玉麟、戴衍芳、李缉之、郭效青、果湘林、吴兰芳、王盛意、孙盛芳、南铁生、章晓珊（票友）等。

　女伶：雪艳琴、新艳秋、杜丽云、华慧麟、章遏云、毛剑秋（已故）、邹剑佩、李吟香、金素琴、李艳春、王玉蓉以及最近所收之绿染香、张云燕（即北京之秋云燕）等。

　瑶卿之门人弟子中，自以“四大名旦”为最得意，惟就实际工力言，程玉菁可称具体而微。

　梅、程虽得瑶卿指示，未尽师宗，各就其个性之所适，博采众长，兼收并蓄，得造成今日之地位。其由自身努力者固值得赞美，要以瑶卿提携之功不可没。慧生、桐珊之京白，学王最有功夫。

王瑶卿教授弟子（右起王瑶卿、曹和斐、宋德珠、金和茗、王金兰、邓德芹、赵金蓉）

　票界中南铁生（现已下海）学得表面。章晓珊已入堂奥，造诣不输内行。

　坤伶中雪艳琴、新艳秋曾经亲炙，俱有所得。章遏云就学王门最久，学力远过常伶，可谓坤旦第一人。华慧琳天赋不足，王玉蓉仅以唱胜，皆非佳才，自脍以下，更无论矣。

　（《申报》1940年9月17日）

附：《续谈王门桃李》

唯唯

　今岁适逢老伶工王瑶卿花甲之年，王门桃李，发起为老师祝嘏，演剧称觞，盛极一时。昨报病鸠君著有《谈谈王瑶卿之门墙桃李》一文，但该文所记，颇有出入，因为补正如后：

　病鸠君所记瑶卿之桃李，男伶中共得两打之数（票友章晓珊亦在其内），列名其中者，有荣蝶仙，王蕙芳，姜妙香及四大名旦等人，此实误矣。按荣蝶仙确曾列瑶卿门墙，但王蕙芳、姜妙香以及四大名旦中之梅兰芳，则非瑶卿门徒。

王瑶卿花甲寿与亲友合影

　盖瑶卿为陈石头德霖之弟子，蕙芳、妙香、兰芳同为陈门六大弟子之一，（所谓陈门六大弟子者为王瑶卿，王蕙芳，姜妙香，梅兰芳，王琴侬，姚玉芙），与瑶卿非师徒而系嫡亲同门师兄弟也。此外尚小云亦非瑶卿弟子，而与陈门六大弟子为同一时期人物。

　至于程艳秋则系荣蝶仙弟子，实系瑶卿之徒孙。

　除上述外，病鸠君尚遗漏一金碧艳与一宋德珠，碧艳随瑶卿学戏甚久，得瑶卿之亲授，为王门入室弟子之一，宋德珠列入瑶卿门墙最晚，为王门之小师弟也。

　论王门桃李之受瑶卿庞爱者，允推程玉菁，瑶卿腹中所有，几全授之与玉菁，玉菁之剧学，要亦可取，故晚近投入王门之诸坤伶，如杜丽云，华慧麟，章遏云等人，其艺实多得自玉菁也。

程玉菁

　赵桐珊（芙蓉草）与瑶卿感情最深，艺宗瑶卿亦最神似，故桐珊亦为瑶卿之得意弟子。

　至于坤伶方面，当以王玉蓉与瑶卿最接近，玉蓉对瑶卿执礼甚恭，王玉蓉之有今日，亦可谓瑶卿一手造成，而玉蓉之艺，确亦得瑶卿细心指导，与瑶卿之授丽云、慧麟辈之情形似不相同。

　夫晚近习旦者，莫不争投瑶卿之门，故王门桃李究有多少，不易统计。瑶卿曾执教于北平戏曲学校，如赵金蓉等人亦师事瑶卿也。兹就病鸠君一文中，稍有出入者，略记如上，并非吹毛求疵，盖有补正之必要耳。

（《申报》1940年9月18日）

《王门桃李补遗》

病鸠

　日前拙作《谈谈王瑶卿之门墙桃李》一文，文内所列之王门子弟表，仅凭记忆，未经详查，今既承唯唯君补正，乃就前文漏遗者，续志于后，惟瑶卿子弟众多，笔者见闻有限，沧海遗珠，恐仍难免耳。

　男伶：丁韵秋、苏效宇（票友）、宋德珠、金碧艳、曹和雯（戏校学生）

　女伶：马艳云、胡碧兰、赵屾云、朱艳华、邓德芹、赵金蓉、张金凤、冯玉芙、王金兰、金和茗、侯玉兰（以上七人皆戏曲学校学生）

王瑶卿花甲寿与女弟子罗锦瑛、张云燕

　关于姜妙香、王蕙芳以及四大名旦中之梅尚，是否王门子弟一节，老顾曲者，皆知其事，王姜梅尚，虽称德霖弟子，而亦未执贽受业，德霖真正弟子，仅王琴侬一人耳。当时诸子以德霖齿长，群以老夫子尊之，其情形正与王姜梅尊师事瑶卿相同。

　笔者昨翻阅南京戏曲音乐院北平分院研究所出版之《剧学月刊》，第三卷第七期内，有《京剧生旦两革命家》一文，出自名家手笔，叙述谭鑫培与王瑶卿二人之艺事经历，至周旦详，洋洋数千言，堪称不朽名作，文内对于王门桃李，附有古瑁轩子弟记（古瑁轩系瑶卿别号）殿其篇末，拙作前文表内所列各伶，全部罗列在内，且附短文，志其略历，兹将姜王梅尚四人之附言，袭志于后，以作本文之结束。

左起王蕙芳、陈德霖、王瑶卿、梅兰芳、姚玉芙

　姜妙香：瑶卿为妙香说戏甚多，是时瑶卿只二十余岁，睡极早，每妙香来，瑶卿即延入卧室，卧而教之，及妙香改小生，不复演青衣，瑶卿尚为说《雁门关》《杨八郎》等剧。

　王蕙芳：王蕙芳从瑶卿请益最多，虽未执贽受业，所谓有其实而无其名也，瑶卿盛时，蕙芳屡与同班。

王瑶卿与王蕙芳游戏照

　梅兰芳：兰芳初以兄礼事瑶卿，其伯父雨田，曾命以瑶卿为师法，或曰已行拜师礼，或曰未也，而兰芳辄呼为先生，有时亦呼大哥，愈莫能详，至其戏中技艺，多得之王氏，新腔则瑶卿从子少卿所造居多，非尽瑶卿之力，全部《西施》，则多瑶卿排演。

　尚小云：小云从瑶卿习《福寿镜》等戏。

（《申报》1940年9月21日）